“让开。”
当一双手腕被熙蒙以压制犯人的力度禁锢时,你恍然发觉自己的“任务”不是被保护,而是被圈禁。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悄然攀上了这双手?
“兄妹”这个词实在是块很好用的盾牌,没有人会因为好奇去试探它的坚固的程度,从熙蒙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它就被高高挂在那面墙壁上,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要在这沉沦中坚守阵地,在这面勋章背后,见不得光的心思掩藏了二十年。
如今傅隆生以父亲的名义对你进行操控及利用,让熙蒙觉得这就像一场断情绝义的宣告,如果干爹在乎你、在乎这个家,就不应该让你继续去参加危险的计划,所以他不计代价也要亲手取下这块盾牌,反正你迟早是要被他留在身边的,人生近三万个日夜相伴,也只有他能藏好你。
“我觉得你得先冷静下来,才会有机会说通我。”
熙蒙以单膝跪地的姿态握着你的手不放,这像极了你在电视上见到过的求婚桥段,通常是被幸福冲晕头的女人抑制住激动的泪水,颤抖着将跪在身前的男人牵起来,可现在你只后悔没早发他的意图,如果你能早点摸到那把蝴蝶刀,如果他的靠近不是这般悄无声息,常年动用脑力而疏于锻炼的熙蒙是没有阻拦你的能力的。
“吃颗糖吧,缓解下紧张的心情。”
见你使不上力后他放松了些,单手从驼色外衣口袋中摸出一块奶糖,唇角仍然牵出点点淡然的笑意,对比起来,那浅如一汪池水的眸底可没有半点胜券在握的从容,显然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也就是说事情还有转机,爸爸和熙旺哥哥也还有活着的可能。
思及至此,暂且理清了思绪,缓和了你们之间的氛围。
你偏过头,不再看他。
见你不愿再多说半句话,熙蒙略微站起身子,你听到耳边递来一声轻笑,紧跟着的是利齿撕开糖纸的声音,他指腹施力掐住你双颊的软肉,在你唇瓣微张的时候吻了过去,他亲得很轻柔,若即若离的触碰像是在试探,舌尖软肉带着生涩敲开你的唇,你清晰感受到他把那颗糖送进你的嘴里,你蹙眉抗议的神情没有为自己争取到谈判的机会,他迅速与你分开,虎口卡在你的鼻下用掌心覆住整张嘴,他在逼你咽下这颗糖。
直到你真正将它吃进去,意识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头脑昏沉令你看不清熙蒙的模样,耳边适时响起熟悉的声调,持续的、轻柔的,他把你带回了多年前熙旺陪你看动画片的那个下午。
“还记得吗?是贝尔公主和野兽共舞时的曲子。”
虚与实的交替,你看到的明明是阿旺的脸,听到的确是熙蒙的声音。
“你该睡了。”
这样的话你在阿旺哥哥的嘴里听到过很多次,它像一道指令在无数夜晚带你进入安稳的睡眠。
“晚安,小七。”
熙蒙暂且解决了你这边的变数,又立即回到了成堆成山的电脑数据前。双胞胎本就心脉相通,他不信熙旺已经不在了的假象,那时他分明看到傅隆生死死护住了熙旺,所以他出更高的价更多的钱,务必要赶在警察之前把他哥带回来。
可当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几乎快要淹没最后一丝活人的气息时,熙蒙膝盖一软直直地跪在了他哥的床头,熙旺甚至没有一处可以被触碰的地方,他无法再通过温度来感受哥哥的存在,至少在他请来的医生动刀抢救前不能,裹不住的眼泪滴滴砸在熙旺的脸上,他退出了这间私人手术室。
许是一命抵一命吧,干爹临死前也算做了件好事。熙旺的命被救回来了,只是无法再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最快也要以年为单位安心静养,才不会留下干扰生活的严重问题。
那天熙蒙又来看他哥。
他洗净双手,为熙旺刮去腮边多余的胡茬,就像是以前熙旺为傅隆生做的那样。
他说警察没有找到干爹的尸体,或许他根本没死;他说弟弟们都安顿好了,还有一比足够他们消费的钱;他说我们暂且是安全的,我的地方谁都进不来;他说你不用担心小七,我会照顾好她。
刮掉唇周的浮沫,熙蒙打算换一条干净的浴巾替他擦拭,靠在床头的熙旺迅速握住了他的手腕,嘶哑的声音夹着枪棒从他的喉间滚出。
“小七有权利知道一些事的真相,不要瞒着她,这不是保护。”
良久,熙蒙转过身。
“哥,你养好身体就行了。”
为他哥擦净面颊的动作,比嘴上的回应来得更快,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可脸上挂着笑容开始有些维持不住。
“身份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都替你安排好了,等过个一年半载你就到国外去,难道你不想过安稳的生活吗?”
熙旺不打算以熙蒙的方式和他迂回。
有时候他这个弟弟幼稚到愚蠢、天真到残忍,不用去问也知道小七如今是怎样的,弟弟做错了事,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还能替他兜着,如果往后的日子这条命只剩半条了呢?
他该把熙蒙和小七托付给谁。
“你这样做和干爹没有区别。”
直来直去,是他哥。
老头子在的时候还能因长尊幼卑说些让别人爱听的话,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了,他哥就比他出生十几秒,好像弟弟们就得永远听他的似的,长兄如父不过是一场名为亲情的骗局,明明保护他人的能力不止有他哥才能做到。
“哥,事到如今你还守着那点可怜的顾忌。老头子已经不在了,你还在骗谁呢?你自己吗?”
原本他是不打算戳破他哥的心思的,只要他哥不说,他没有去主动给自己惹麻烦的理由,不过熙旺这段日子以来数次对小七的过问,已经超越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即便是他哥也不行,女人这件事上得单算。
“既然你想当她的哥哥就当吧,你永远是小七的哥,也永远是我哥。”
挂着湿意毛巾搭上水池边沿,熙蒙打开水龙头冲净指尖的泡沫,水流冲刷着池壁的污垢,他做好一切收尾工作,站在明晃晃地灯光下望着靠在床头的熙旺,好像他是个来照顾输家的胜利者,彰显他多么的从容不迫。
“小七已经是我的了,我不会再让她从我身边离开。”
熙蒙的话不够清晰,熙旺无从得知他到底做到了哪一步,或者说怎么都不要紧,他只是不希望他的小七转向第二种监禁。
无论如何,熙蒙和干爹都做得过了。
他眸底本就像含着一块化不开的墨,现下又爬上现几条细微可怖的血丝,阴鸷晦暗的视线落在熙蒙的脸上,从齿间挤出来尽是警告的字眼,如果不知道他哥的现状,熙蒙一定会怕,就像不久前你在地库找到他们的时候。
唯一不同,是哀求的人换了一个。
“别动她…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