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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影惊雷(1 / 1)

 车厢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微弱的风灯光芒在萧景琰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冰冷而锐利的审视。他指尖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平安锁,动作缓慢而充满压迫感,仿佛在掂量着沈砚的性命。

沈砚背脊紧贴着冰冷的车厢壁,冷汗浸透了内衫。怀中的脉案如同烙铁般滚烫,而萧景琰手中的平安锁,更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压下翻腾的惊涛骇浪,目光迎向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

“王爷。”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死寂。他微微躬身,姿态是臣服,眼神却是不屈的探询。

萧景琰没有回应他的称呼,目光依旧停留在平安锁上,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听竹轩的书声,掩盖不了碧磷谷的幽香。沈先生,好手段。” 他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沈砚,“从芷萝宫的图谱,到库房的贡品录,再到这枚锁…你步步为营,所求的,当真只是沈家一个‘清白’?”

他果然知道!而且知道得远比沈砚想象的更多!芷萝宫、贡品录、碧磷谷…这些沈砚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在萧景琰眼中恐怕如同掌上观纹!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也随之升起。他不再掩饰,挺直了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草民所求,是真相!是家父沈清源为何会因追查一株南疆异草‘素影兰’而获罪!是端敬皇后娘娘凤体究竟因何崩逝!是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祸乱宫闱、戕害忠良的滔天阴谋!” 他直视着萧景琰,“王爷既已洞悉,敢问王爷,所求为何?是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平静,让弑凤杀臣的元凶逍遥法外,还是…还亡者一个公道,还大晟一个朗朗乾坤?!”

“公道?”萧景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刺骨的寒意与滔天的威压,“沈清源触碰了不该碰的秘密,引火烧身,死有余辜。这,就是他的‘公道’。”

沈砚瞳孔骤缩,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父亲在他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握紧的拳头。

“至于皇姐…”萧景琰的声音陡然转沉,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带着压抑了十年的痛楚与暴戾,“她的公道,本王自会亲手讨回!用仇人的血,一寸寸洗刷!” 他猛地将手中的平安锁拍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刺耳。

“你以为,凭你,凭这枚锁,凭你怀里那份染血的脉案,就能撼动盘踞在宫闱深处的毒蛇?”萧景琰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死死钉住沈砚,“天真!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被各方利用,随时可以碾碎的棋子!若非本王默许,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能拿到这枚锁?能…活着走出慈宁宫?!”

沈砚浑身一震!萧景琰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是棋子…是默许…是保护?这颠覆性的认知让他脑中一片混乱。

“王爷…为何?”沈砚的声音干涩。他不明白,如果萧景琰要复仇,为何要纵容自己这个“罪臣之子”在王府搅动风云?为何要派影七救他?

“因为毒蛇藏得太深。”萧景琰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蕴含着更可怕的杀机,“本王需要一条能嗅到‘素影兰’气味的猎犬,去惊动它,去撕开它完美的伪装。”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脸上,带着一种评估猎物的审视,“而你,沈砚,你够聪明,够隐忍,够恨,也…够不怕死。你是最合适的那条狗。”

猎犬…狗…

如此赤裸而残酷的定位,让沈砚感到一阵屈辱的刺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这场滔天棋局中的位置——一枚被萧景琰刻意放入棋盘,用来搅乱局面、引出真凶的活棋!

“所以,库房遇袭,王爷是故意放任?”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周管事的‘暴毙’,是王爷的手笔?”他追问。

“影七…一直在监视我?”他看向车厢外如同雕塑般的影卫。

“是。”萧景琰的回答简洁而冷酷,“本王需要看到你的价值,也需要确保你这条狗,不会反咬主人,或者…过早地被毒蛇吞掉。”

沈砚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屈辱、愤怒、后怕、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冰冷战栗。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冰湖。

“那么,王爷现在看到了吗?”沈砚的声音异常平静,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份折叠整齐、犹带着体温和淡淡焦糊味的脉案,轻轻放在小几上,就在那枚平安锁的旁边,“草民这条‘狗’,叼回来的骨头,可还入得了王爷的眼?”

萧景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份脉案。他没有立刻去拿,但沈砚能感觉到,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承平十八年三月初七。”沈砚清晰地报出日期,一字一句地复述着那惊心动魄的诊断,“‘脉象:寸关弦急如刃,尺部沉涩似绝!神思恍惚,时清时昧,呓语不休,言见幻影,畏光惧声!此非寻常郁症,状类古籍所载‘离魂’之症!然此症多传南疆瘴疠之地,中土罕见!恐…恐非天灾,乃…(墨迹涂黑)…’”

当沈砚念到“非天灾”及那刺眼的涂黑时,萧景琰搭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瞬间翻涌起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风暴!那是被强行压抑了十年、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暴怒!

“涂黑的是什么?”萧景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草民不知。”沈砚坦然道,“或许是‘人祸’,或许是‘蛊毒’。但无论是何字,指向已明:皇后娘娘凤体抱恙,绝非天命,而是…人为!”

“人为…”萧景琰咀嚼着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血腥味。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了那份脉案。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那薄薄的纸张重逾千斤。他没有翻开,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那被岁月和阴谋浸染的纸页,目光却如同穿透了车厢,投向了深宫之中某个无形的仇敌。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以及萧景琰指节发出的轻微爆响。

良久,萧景琰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合作者的审视:“这枚锁,”他点了点平安锁,“内侧刻了什么?”

沈砚心中一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沉声道:“触感模糊,约是‘…兰…安…’三字。草民推测,或为‘素影兰安’,乃皇后娘娘祈求此物能安神定魂,缓解‘离魂’之苦,护佑卫昭小侯爷平安之意。” 他点出了“素影兰”与“离魂症”的直接关联,也暗示了端敬皇后对侄儿的深切担忧。

“素影兰安…”萧景琰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色。他拿起平安锁,指尖极其精准地探入锁身内侧那个隐秘的角落。以他的功力,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细微的刻痕。

“是‘素影兰宁’。”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皇姐的字迹。她至死…都在求一个‘安宁’。” 他握紧了玉锁,仿佛要将其嵌入掌心。

素影兰宁!祈求安宁!

这无声的刻痕,是端敬皇后在生命最后时刻,饱受“离魂”折磨时,对解药的绝望呼唤,也是对亲人最深的祝福与担忧!

“李贽背后的人,也在找它。”沈砚适时抛出关键信息,“碧磷谷,是唯一的线索。草民怀疑,当年家父追查至此,触及核心,才招致灭门之祸。而此人,亦是谋害皇后娘娘的真凶!”

“碧磷谷…”萧景琰眼中寒光暴涨,“很好。这条毒蛇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沈砚,“沈砚。”

“草民在。”

“做本王的刀。”萧景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契约,“本王予你查案之权,影卫之助,王府为盾。你替本王撕开碧磷谷的迷雾,揪出藏在谷后的魑魅魍魉!皇姐的仇,沈家的案,本王要一并清算!事成之后,沈家…可得昭雪!”

刀!从“狗”到“刀”,一字之差,天壤之别!这意味着萧景琰认可了他的能力与价值,给予了他一定的自主权和力量!这是交易,是合作,更是沈砚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复仇机会!

巨大的风险与机遇在沈砚脑中激烈碰撞。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但…这是唯一能接近真相、为沈家翻案、并借萧景琰之力铲除真凶的途径!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迎着萧景琰审视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草民,愿为王爷手中利刃。但有三请:一,卫昭小侯爷及其母卫国公夫人,需得王爷庇护,保其无虞!二,查案之中,若遇阻挠,无论涉及何人,王爷需予草民先斩后奏之权!三,”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若真凶伏诛,沈家昭雪之日,请王爷…亲至沈氏宗祠,焚香告慰!”

他要保障卫昭的安全,要绝对的查案权限,更要萧景琰以摄政王之尊,亲自为沈家正名!这是沈砚的底线,也是他为沈家讨还的最后尊严!

萧景琰深深地看着沈砚,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风暴渐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冰冷的欣赏。半晌,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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