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话。
荷女微恼:“到底是谁?”
还是没人说话。
娇杏和春桃皆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都像是睡着了一般。
荷女冷笑:“既如此,那我便去找孙嬷嬷好了……”说着,立马推被下床,披了外衣就要出门去。
这时娇杏忙坐起身来,揉了揉眼,似是刚被吵醒一般:“发生何事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荷女转身行至她床前,直接将绣花针与她看:“你自己看!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娇杏呆了一瞬,似是没想到荷女会直接指认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赖我头上?”
荷女冷笑:“既不是你,我说要去找孙嬷嬷时,你急什么?”
“谁急了!我,我……”娇杏理亏,一时说不出话,又不肯认下。
正僵持间,春桃坐起身道,“许是今日做针线时不小心放你床上忘拾起来了,又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娇杏忙道,“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么计较做什么!”
“就是就是!”春桃附和,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背过身道:“赶紧睡吧,明儿个还得早起干活呢。”
荷女看着两人睡下的背影,简直要被气笑。类似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日娇杏在她香胰子上偷偷抹了捣碎成泥的荨麻草,若不是她自小鼻子灵敏,洗脸时闻到香胰子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腥味,只怕那日脸上就要起大片红疹了。
至于她为何那么笃定此事是娇杏所为呢,因为此人又坏又蠢,那天见她脸上一整天无异,晚上回去便一直旁敲侧击问她早上有没有用香胰子洗脸。
都是女子,也不知她怎的下得了这个手,就因为她爱俏,便见不得旁人比她貌美,否则就要毁坏。
荷女实是无法理解这种心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针扎的血迹,抹了点药膏,躺下身去,拉过被子蒙住头,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凌云堂,不管是为了避免陆珏看上她,还是不想再听抱琴的刻薄责骂,亦或是天天面对同屋丫鬟的勾心斗角。
翌日天晴,春日里阳光明媚,陆家花园里,繁花似锦,蝶舞翩翩。
陆瑜正带着贴身丫鬟彩云,碧珠等人在园子里踢毽子。她今日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银袄,下着翡翠撒花洋趋裙,只见碧珠喊了一声“开始”,她和彩云便同时将毽子轻轻抛起,开始熟练地踢了起来,二人互相比赛谁能不间断地踢得最多。
没一会儿,彩云就败下阵来,而陆瑜仍旧持续不停地踢着,那毽子在她脚边上下翻飞,每次落下又被稳稳踢起,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旁边的几个小丫头都笑着拍手叫好,直夸小姐的毽子踢得越发精妙了。
可就在陆瑜一个稍微用力些的抬腿踢毽子时,那毽子竟飞出去老远,朝着花园的小径那边落了下去。陆瑜正懊恼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却见一个身影快速闪了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毽子。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是个脸生的丫鬟。那丫鬟穿着一身蓝绿色布裙,梳着双丫髻,模样十分清丽,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劲儿。她也不怯场,接住毽子后,嘴角微微上扬,旋即足尖轻点,开始踢了起来。
这一踢,可把陆瑜和在场的丫鬟都看呆了。只见那小丫鬟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毽子在她的脚尖、脚跟、膝盖处来回跳跃,她一会儿单脚轮换着踢,一会儿又双脚交替,还时不时来个跳跃转身踢,变换各种花样,那毽子就好似长在了她脚上一般,在空中起起落落,竟没有一次落地,而且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失优美。
陆瑜瞧着这小丫鬟踢毽子的模样,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
原来这陆三姑娘平日里最大爱好就是踢毽子,这府里上至小姐下至丫鬟,就没一个能在踢毽子上赢得了她的。刚开始她还洋洋得意,时间长了难免觉得无趣,也时常盼着能遇上个对手。
眼下见这小丫鬟一套动作做完,稳稳地抬手接住毽子,整个人如蝶儿收翅般利落,她连忙走上前去,一脸惊喜道:“你叫什么名儿?在哪个院伺候的?我怎的之前从没发现府里还有你这般会踢毽子的人呢?”
荷女屈膝福了一礼,乖巧回道:“回三姑娘的话,奴婢名叫荷女,是凌云堂的粗使丫鬟,方才奉抱琴姑娘命令去厨房传话,回来路过此处,正巧瞧见姑娘的毽子飞过来,一时兴起便接过来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陆瑜摆手道:“不冒犯不冒犯,你这毽子踢得这般好,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说罢,想了想,目光上下打量她道:“你,可愿换到我院子里来伺候?”
荷女听了,又福了一礼:“多谢三姑娘恩典,能在三姑娘跟前服侍,是奴婢的造化,只是……”她面上故作为难。
陆瑜笑道:“大哥哥那你不必担心,我明儿个跟他说一声就是了,你且回去等着吧,明儿个我必让人来领你。”
荷女微微一笑:“全凭三姑娘安排。”
翌日上午,陆珏带着岱安和戟风去总督衙门,三人沿着游廊走,刚过拐角,就迎面见陆瑜从一旁蹦出来吓他道,“大哥哥!”
陆珏丝毫未被吓到,反笑她道:“多大了,还玩儿。”
陆瑜撅了撅小嘴,旋即跟上他步伐,边挽着他胳膊边歪头笑道:“我一百岁了也是哥哥的妹妹。”
陆珏将胳膊抽出来,停步笑道:“说吧,又有何事要求我?”
陆瑜笑嘻嘻道:“还是瞒不过大哥哥。不过这次是小事,我只是想要哥哥院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