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笃行造访之前,戚屿的生活已十分平静,早晚去海德公园散步,偶尔喂湖中的天鹅,回来时去百货中心的巧克力店捎几例甜食,以备在家看投研与尽调报告觉得枯燥时吃上几颗。
然而,这一趟拜访却乍起波澜,即便戚屿甚至没让周笃行踏入内室一步。
当晚,公务机连夜自希斯罗机场起飞,以接近音速的速率划破空气,直至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
次日,近年来行事渐低调的周笃行罕见出席了一场娱乐圈慈善晚宴,一身墨色西装,独自踏上红毯,环伺的长枪短炮霎那间闪烁如雷,一众媒体争先恐后地发出头条,配图是周笃行冰霜般线条冷硬的脸庞。
晚宴开场时,正是伦敦一个少见的明媚上午,戚屿披了件风衣去海德公园喂鸽子,鸟喙在他掌心轻啄,而他看见了手机上的新闻推送。
聚光灯下,久居高位的总裁眉目俊朗,身材笔挺,气质沉稳内敛,比娱乐圈的花枝招展更引人瞩目。
他在那里,就像是在叫嚣。
——如你所愿,我回到了北京。那么之后也应如我所愿,由我再来见你。
那日回家路上,戚屿去百货中心的比利时巧克力商店买了一盒什锦松露巧克力,回家存放在冰箱中,之后每日想起便去拿一颗。
咖啡,开心果,香槟,覆盆子,海盐焦糖......
吃完最后一粒巧克力那天,门铃再一次被短暂按响,之后再未重复。
戚屿正在二层书房办公,起初并未理会,他强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和尽调报告上,过了半晌,却发现手中的鼠标根本没有下滑。
意识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啮咬,起初只如淅沥细雨,之后愈演愈烈,如雷声一般轰鸣震耳。
大约一刻钟后,实在按捺不住,戚屿起身去看了书房里的监控屏幕。
只见门廊下依然立着一人,身形挺拔,面对紧闭大门,并未因冷遇而有分毫动摇。
戚屿骤然切断监控屏的电源键。
他在书房门前呆立片刻,不知想了什么,之后再往回半步,下压将笔记本电脑阖上,继而离开书房走下楼梯。
偌大空荡的室内只有他一人。
他拉开大门,窗外从未停歇的雨声瞬间涌入室内,与之一同到来的是一声问候,语气和缓,藏着不明显的怯意与小心翼翼,和蒙着水汽的英俊眉眼。
“Hi。”周笃行的眼皮微微抬起,似是怀着些许期冀,“我来了。”
戚屿没有回答,只是一如先前,让开了进门的道路。
雨伞照旧搁在门厅。路过小会客室的茶几与扶手椅时,周笃行犹疑地缓下脚步,在戚屿身后问:“可以换个地方吗?”
戚屿步履未停,一路向室内走去。
直至在花园的绿植温室中停下,他示意周笃行在茶几边落座,“喝什么茶?”
“......”
周笃行望着他转身行将离去的身影,愣了一瞬,“伯爵。”过了一会儿,他又仓促地补了一句,“谢谢。”
戚屿没再回头,随即离开温室。
过了几分钟,他再回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装着一壶热茶与一对骨瓷杯碟,配了几例清淡茶点。
他在周笃行对面坐下,为二人各倒了一杯茶,蒸汽袅袅,却没有人说话。
许久,周笃行先打破沉默。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嗯。”
周笃行:“伦敦不像北京,总是下雨,上周和这周都是。”
“你走了之后,天气很好。”
戚屿抿了口茶,睫毛的弧度些微垂落,随着茶杯放下,明亮而暗藏锋刃的目光敛起,虚虚聚焦在周笃行身后的绿植上。
“......”
周笃行的指尖颤了颤,“你嘱托的事情,我都做到了。公司发展得很好,董事会里的老顽固一一都收拾过去,想必何旭已经与你说了。”
“嗯。”
周笃行:“你呢?身体还好吗?”
“病情控制得很好,不影响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