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格里莫广场总是灰蒙蒙的。但今年不同——西里斯·布莱克在十一月的第三天醒来时，发现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初雪。

雪是半夜开始下的。当他走下楼梯时，发现整条走廊的蜡烛都换成了暖金色的火焰，墙上那些永远在尖叫的布莱克先祖画像被施了巧妙的静音咒，统统变成了哑剧演员。空气里有新鲜面包和煎培根的香气，还有一种他更熟悉的、清冽如初雪般的淡淡花香。

他走向厨房，在门口停住了。

薇斯塔·波特背对着他，正踮着脚试图把一个歪歪扭扭的东西挂到壁炉上方。那是一个……用松枝、橡果和某种银色浆果编成的冠冕。她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松针这里戳出来一簇，那里又秃了一块，但每一颗橡果都被仔细擦亮，在炉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需要帮忙吗，波特大师？”他靠在门框上，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藏不住的笑意。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冠冕差点掉进壁炉。“西里斯！你怎么起这么早？”她转过身，鼻尖上沾着一点松脂，淡褐色的眼睛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明亮。

“某个小女巫动静太大，把阁楼上的食尸鬼都吵醒了。”他走上前，接过那个有点扎手的冠冕，轻松地把它挂在了正中央。退后一步端详，它歪得更厉害了。

薇斯塔有些懊恼地撇嘴：“我练习了一个星期……松枝比魔杖难摆弄多了。”

西里斯没有看那个歪歪扭扭的冠冕。他在看她。看她被松针划出细小红痕的手指，看她认真练习了一个星期却依然笨拙的手艺，看她为他准备的、十一月的第一场惊喜。

“这是什么传统吗？”他轻声问，拇指抚过她手指上的划痕，“波特家的秘密生日仪式？”

“这是‘庆祝西里斯·布莱克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仪式。”她握住他的手，领他走到窗边，“看。”

窗外，昨夜积下的薄雪上，有一行清晰的足迹——不是人的，而是大型犬类的爪印。爪印绕着广场中央那棵光秃秃的老橡树，跑出了一个巨大的、有点变形的笑脸图案。

“伤风昨晚出来撒欢了？”他挑眉。

“是前晚。”她纠正道，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被雪浸得微湿的绒布小包，“他……或者说你，在树根下埋了这个。我等到昨天雪停了才挖出来。”

西里斯接过那个小包。解开系绳，里面是一枚温热的怀表——不是布莱克家族那种华丽到浮夸的金表，而是简朴的黄铜表壳，盖子上蚀刻着一只奔跑的猎犬和一行小字：

“It’s oo late to start running toward freedom.”

(奔向自由，永远为时不晚。)

表壳内侧，没有家族箴言，只有两个手刻的日期：

1959.11.3 —— 1971.9.1

那是他的生日，和他骑着飞天摩托彻底离开格里莫广场的日子。

“你怎么……”他的声音哽住了。

“我问了莱姆斯，你第一次告诉他‘我要永远离开这里’是哪一天；问了麦格教授，你闯了多少次祸才终于被允许在周末去霍格莫德；还问了哈利，他觉得你教会他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点在那行刻字上：

“哈利说：‘他教会我，家不是你必须忍受的地方，而是你选择创造的地方。’”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松枝冠冕散发出清新的气息。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柔地覆盖着那个雪地上的笑脸。

西里斯·布莱克，这个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日只是又一年刑期开始的男人，在这个十一月的清晨，握着一枚温暖的怀表，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笨拙地编松冠、在雪地里寻找爪印的女孩，忽然明白——

自由不是逃离后的空白。

自由是当你终于停下奔跑，发现有人早已在终点，为你备好了炉火、松香，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清晨。

他将她拥入怀中，怀表隔着衣料贴在心口，像第二颗心跳。

“生日快乐，西里斯。”她在耳边轻声说。

这一次，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出生在十一月的第三天，或许是梅林赐予他的一份，迟来却恰逢其时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