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的氛围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铅云，沉闷而令人窒息。无边无际的亡灵之海静静地包围着霜狼堡，苍白的骨骼与灰败的躯体在雪原上铺陈开来，与要塞那狰狞的防御工事和城墙上隐约可见的绿色身影形成僵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气、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白古拄着他的火晶法杖，站在自己那五十多号依旧站没站相、歪歪扭扭的手下前面，空洞的眼眶“望”着远方那座如同钢铁刺猬般的堡垒，内心正在进行着第N轮关于生存几率和战术走位的推演（以及吐槽）。

【这得围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里面的人（兽人）饿死？可我看他们储备挺足的样子……还是说打算用骷髅海硬堆？那得填进去多少啊？我这刚扩充的队伍怕不是一轮就没了吧？】

就在他思绪纷飞，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能找个机会“战术性掉队”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到仿佛源自整个天地本身的冰冷意志，毫无征兆地、同时在所有包围霜狼堡的亡灵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这意志并非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清晰、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法则般烙印在每一个具备感知的亡灵意识中：

“凡开启灵智者，皆可前往军需官处，领取一样奖励。”

“攻下眼前堡垒，还有丰厚奖赏等着你们。”

意志的内容简洁到了极点，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虚无缥缈的许诺，只有最直接的利益驱动。但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却仿佛在平静（死寂）的亡灵之海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嗡——”

原本如同雕塑般静止的亡灵大军，瞬间出现了明显的骚动！无数骷髅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剧烈地跳跃起来，僵尸发出了更加渴望的低吼，幽灵的身影扭曲波动……一种名为“贪婪”和“渴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亡灵中蔓延开来！奖励！实实在在的奖励！这对于绝大多数只依靠本能吞噬进化的亡灵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白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震得灵魂之火一荡，随即，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惊讶和荒谬的意念在他脑海中炸开：

【吼吼吼！这是战前动员呀！没想到亡灵军团也搞这一套？画大饼……不对，这好像是真给饼！】他内心的吐槽之魂瞬间被点燃，【‘开启灵智者’？这标准是啥？会自己走路算不算？还是会放火球算？我这应该算达标了吧？绝对达标了啊！】

但紧接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冒了出来。

【等等……军需官？】白古茫然地四下“张望”，入目所及，除了密密麻麻的骷髅就是奇形怪状的僵尸幽灵，【这鬼地方……啊呸，这亡灵军团里，还有军需官这个职务？！听起来这么接地气的吗？我还以为都是靠抢和吞呢！】

他想象了一下军需官的样子：一个戴着老花镜（如果亡灵有眼镜的话）、扒拉着算盘（或者灵魂计数器）、在一堆骨头和腐肉后面发放物资的……尸巫？或者某个特别擅长数学的幽灵？

【上哪去找呀？】他犯了难。这茫茫亡灵海，连个指示牌都没有，难道要挨个问？“请问军需官大人在哪儿办公？”——估计会被旁边的骷髅当成傻子，或者直接被吞了。

就在他抓瞎的时候，他注意到，周围一些灵魂之火明显比较旺盛、看起来就“聪明”一点的亡灵，开始有了动作。

他看见不远处，一具骨骼粗壮、手持骨盾和骨刀的骷髅勇士（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闪烁了几下，似乎是在感知着什么，然后便迈开步子，朝着亡灵大军侧后方某个相对固定的区域走去。

紧接着，另一具漂浮在半空、周身寒气四溢的幽灵，也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引，化作一道透明的轨迹，飘向了同一个方向。

甚至他前方那位一直沉默悬浮的白银骷髅法师，那幽蓝的灵魂之火也微微波动，一股清晰的意念传给了它麾下的几名队长（包括白古）：“灵智已开者，可自行前往后方骨堆汇聚处，寻找军需官领取赐福。速去速回。”

说完，它自身却并未动弹，显然对它这个级别而言，这种“福利”或许吸引力不大，或者它早已领取过了。

【骨堆汇聚处？后方？】白古抓住了关键词。他顺着那些开始移动的亡灵前行的方向望去，果然在亡灵大军的侧后方，远离霜狼堡城墙攻击范围的地方，看到了一片地势稍高、由无数惨白骨骼堆积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区域。那里似乎有着更加浓郁和有序的灵魂波动。

【原来在那儿！看起来像个临时后勤点？】白古恍然大悟，【得，看来得跑一趟了。这福利不领白不领！】

他立刻行动起来，先是尝试着用灵魂意念对自己那五十多个手下下达“原地待命”的指令。结果嘛……收效甚微，那些骷髅依旧茫然地站着，只有少数几个似乎理解了一点，稍微收敛了晃动的幅度。

【算了，不管它们了，反正丢不了。】白古放弃治疗，拄着法杖，迈开两条骨腿，也朝着那片后方骨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形形色色前往领取“福利”的亡灵。有和他一样的骷髅，只是形态各异，有拿刀的，有持弓的（骨弓），甚至还有几个和他一样拿着简陋骨杖的骷髅法师学徒；有行动迟缓却目光（灵魂之火）贪婪的僵尸；有飘忽不定、散发着寒气的幽灵……它们都遵循着某种无形的指引，从战场的各个方向汇向同一个目的地。

这种井然有序、仿佛公司发放过节礼品般的场面，出现在亡灵天灾之中，显得格外诡异和……滑稽。

【啧啧，真是活久见……不对，是死久见。】白古一边走一边内心吐槽，【这亡灵军团的行政管理水平可以啊！还知道战前发点‘冲锋奖’激励士气（如果亡灵有士气的话）。不知道这‘奖励’都有啥？听起来好像挺丰富的，有魔法、战技、装备、魔晶？】

他对那个“魔法”和“魔晶”尤其感兴趣。魔法是不是能让他多学几个法术，摆脱“火球侠”的尴尬称号？魔晶是不是能让他手里的火晶法杖再强化一波？

【希望别是什么坑爹货色，比如发一本《骷髅的自我修养》或者一块只能照明的萤石……】他带着一丝期待和更多的怀疑，跟随着“人”流，终于抵达了那片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后勤基地”。

靠近了看，这里更像是一个临时的、粗糙的亡灵聚集点。几座较高的骨堆上，站立着一些气息明显更强大的亡灵，它们似乎负责维持秩序和引导。而在骨堆环绕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分布着几个……“摊位”？

没错，就是摊位！虽然简陋得令人发指——有的只是在一块稍微平整的巨大颅骨板上摆放着几件闪烁着微光的物品；有的则是一个飘浮的幽灵，身前悬浮着几枚颜色各异的晶体；还有一个摊位后面，直接坐着一具身穿破烂法师袍、手持记录板（也是骨质的）的尸巫，它那干瘪的手指正点向排队的亡灵，似乎在登记着什么。

【我……我去！还真是军需处！连排队叫号都有了？！】白古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景象，灵魂之火差点因为过度震惊而熄灭，【这亡灵天灾的画风怎么越来越跑偏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发员工手册和绩效考核表啊？！】

他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看着那些亡灵在各个摊位前排起（相对）整齐的队伍，然后领取到不同的东西——有的拿到一块骨头（可能是记录知识的骨片？），有的拿到一枚晶体，有的则被那尸巫在额骨上点了一下，似乎传输了什么信息……

【所以……我该排哪个队？】白古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晶法杖，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话痨）灵魂，一时有些踌躇。

【不管了，看起来那个尸巫老兄那边好像比较高级？还能直接‘灌顶’？就去那边看看吧！】

他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气，调整了一下灵魂波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开启灵智”的亡灵一样“正常”且“充满期待”，然后迈步走向了那个由尸巫“坐镇”的、队伍移动最缓慢的摊位。

他很好奇，这位亡灵军团的“hR”兼“技术总监”，会给他这个“优秀员工（自封的）”发放什么样的“战前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