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串坠在水泥地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一颗火星,“当啷” 一声溅进凝固的空气里。
凌薇指尖发颤,弯腰去捡时,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缝往上爬,才勉强拽回几分散佚的神智。
她直起身,目光不受控地从沈清垣的胸口扫到肩膀 —— 肩背挺得像标枪,白衬衫下隐约勾勒出肌肉线条,不是健身房刻意练出的夸张轮廓,是常年高强度训练磨出的紧实流畅,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可偏偏领口扣到最顶端,冷白皮肤下的喉结轻轻滚动时,又透着股不近人情的禁欲感,两种矛盾的气质撞在一起,压得人呼吸发紧。
“你谁?” 她问,声音比预想中更哑,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惶。
沈清垣没直接回答,只抬了抬右手。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门口那两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立刻会意,脚步轻得像猫,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没发出半分多余声响,转瞬就退到了楼梯转角,彻底隐在阴影里,只留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暗处的哨探。
凌薇被这阵仗震得后背发麻,下意识往后缩,背脊 “咚” 地撞上防盗门。
金属门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卫衣渗进皮肤,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私生饭?可哪有私生饭穿得这么规整,还带着 “保镖”?债主?她上个月刚还完最后一笔助学贷款,花呗额度都没超用过;便衣警察?她最近连闯红灯都没有,最多是吃烤冷面时多要了两瓣蒜,总不至于犯了 “蒜罪”。
“进门说。”
沈清垣终于开口,嗓音低得像雪夜里划过玻璃的冰刃,没带半分温度,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凌薇攥紧手机,拇指在 110 的拨号键上悬了三秒,终究没按下去。
眼前这男人看着比警局拘留室还危险,真把警察叫来,说不定是谁需要被保护。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哆嗦着拧开房门,顺手 “啪” 地按下客厅主灯。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落在沈清垣身上。
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肩线笔直,风衣下摆垂得规整,像一柄被强行收入鞘的利剑,明明没露半分锋芒,却让这六十平的小出租屋瞬间显得逼仄起来,连空气都仿佛被压缩得厚重了几分。
“擅闯民宅是犯法的。”
凌薇梗着脖子,试图让声音硬气些,可尾音还是不受控地发飘,像被风吹得晃悠的芦苇。
沈清垣垂眸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冷得像扫描仪,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她攥着手机的手背上,仿佛要把她的身份信息从骨头里挖出来。
“沈清垣。” 他终于报出名字,语气平静得像在念一份冰冷的军报,“第一军区,上将衔。”
凌薇眨了眨眼,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上将?
她这出租屋地板都翘着边,墙皮还掉了两块,阳台上晾着的袜子昨天忘收,此刻正蔫蔫地垂着 —— 这样的地方,何德何能迎来一位上将?
怕不是她拍戏拍傻了,还没从 “贵妃” 的戏里走出来,出现幻觉了?
沈清垣没管她的怔忡,径直走到茶几前。
那茶几是前任租客留下的,表面掉了一大块漆,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
他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划了一下,灰尘立刻留下一道清晰的白痕。
他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嫌弃,更像一种对 “不规整” 的本能排斥,可终究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凌薇身上。
“一个月前,帝都酒店,1107 房。”
他抬眼,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凉意,“我们之间发生了关系。”
凌薇的世界在这一刻骤然静音。
耳边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骤然放大,“咚咚” 地撞着耳膜,血液从心脏直冲头顶,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
帝都酒店、1107 房 —— 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的缝隙。
零碎的画面劈头盖脸涌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酒杯里晃荡的琥珀色液体,男人身上冷冽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的酒精味,滚烫的呼吸落在颈间时的痒意,纠缠的指尖相扣时的力度,还有第二天清晨在酒店大床上醒来时,浑身像被卡车碾过的酸痛,以及床单上那抹早已干涸的、浅淡的血迹……
“不可能。”
她声音发干,像砂纸磨过木头,“我那天…… 只是陪剧组聚餐喝多了,做了个 ——”
“梦?”
沈清垣精准地截住她的话头,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我也希望是。”
他说着,从风衣内袋里取出一支透明试管。
试管里凝固着几滴暗红色的血珠,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冷润的光泽,像某种被精心收藏的昂贵宝石。
他抬手,将试管递到凌薇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看清管壁上贴着的标签 —— 上面印着一串复杂的编号,还有 “基因检测” 的字样。
“基因检测,99.8% 匹配。”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在凌薇脸上,一字一顿,清晰得像在宣读审判书,“你标记了我。”
凌薇的喉咙瞬间发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 “咚” 地撞上餐桌边缘,钝痛顺着脊椎往上窜,激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餐桌上还放着她中午没洗的泡面碗,此刻被撞得晃了晃,汤汁在碗底轻轻晃荡,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思绪。
“等等,标记?”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怕惊动楼下的邻居,“我是 Alpha 没错,但我没 ——”
她想说 “我没标记过人”,可话到嘴边,却被记忆里颈间的触感堵得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