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006：主神大人，这个人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不仅几次三番违反剧情规则，如果不是您一直回溯改变剧情，恐怕早就被抹杀一万遍了，这回甚至杀了所有人，肯定要给他一点教训瞧瞧！】

他小人得志得站在阶下，昂首挺胸看着云幕那边实时播放的实况，一直想找一个扳回一城的机会，这回可算是被他抓到把柄。

“小六，你来这里多久了？”主神声音温柔。

006立刻正色，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主神大人对话都有种如沐春风身心都被洗涤干净的感觉，“已经560年了。”

“你知不知道上次的评级你仍旧是B，按照规矩是要被销毁回炉重造的。”他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却听得006一阵汗颜。

【是的。】

“其实你和褚宁的等级并不匹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来做他的主系统吗？”

【因为主神大人对我还抱有期待，我会好好卡死剧情，不会让大人您失望的。】

主神微笑摇头，“我要你什么都不用管，让褚宁顺利完成任务，不走剧情也好，杀人也罢，不重要。”

006顿时大受打击，感情不是对他有所期望，而是看中了他的废物，原本决定大有所为让主神大人开开眼的斗志瞬间如同被扎漏的气球萎靡下去，他蹲在角落怨念丛生。

【他明明没认真完成过剧情，还为了见大人您擅自中止了完成度高达95%进度的任务，就算是这样，大人您也不怪他吗？】

主神陷入长久的沉默，“真的？他这么想见我。”

006埋在膝盖间的头猛地抬起来，这该死的娇羞是怎么回事？

太清主峰祠堂，哀嚎声从最初的凄厉变得无力，纵横交错的尸体中间站着一个突兀的人影，褚宁抽出贯穿百里诀的手，百里诀脱力倒地，“嘭”的一声巨响砸在地面上，一声痛苦的哀嚎从齿缝里撕心裂肺地挤出来，尖锐刺耳极了，那是亲眼目睹儿子死在眼前的灵逸尊者。

他匍匐在地面，脚掌被钉透了，为了趴着能向前一步，拉扯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弧度，拼死想触碰到儿子，为他渡上一口真气保住性命，可全身上下调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脚上那颗钉子不单单是限制行动，更封锁住了全部的灵力，修真之人灵力由灵符而出，流经数个穴位，经脉走动的路径更是有多达百条，想要在一瞬间封锁住所有人的命脉，证明这个人的实力高深到恐怖，灵逸问道数百年，自认天底下难逢敌手，能让他都无力抵挡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多年来的实战演练下来，褚宁认识到法器这种东西打斗中多多少少有些磨损的地方，一场恶战下来，要清洗血迹，磨尖刀刃，有豁口的还要长剑改短剑，短剑换新剑，除此之外还有美容工艺，封层镀晶镶钻等等等等，所以打架他只采取最朴素的方式，掏心掏肺，亦或者是用一次性不用返修保养的法器，譬如一撒一大把的钉子。

得而复失的痛总归是难以接受的，所以灵逸伤心得差点变异，褚宁对此表示理解。

“师……父……”

迷迷糊糊之间，百里诀唤出声，一日的身份转变就好像是一场短暂飘渺的梦，视线逐渐模糊之前，他看见的是褚宁早已转身的侧脸，好像杀了他一个人只是顺手的事，完全不足挂齿，百里诀奇怪的没有怨恨，没有后悔，胸腔好像被棉花填的满满的。

在神智逐渐涣散之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只有这样的褚宁才配当他的师父，而恰恰是这样强大，狠毒，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褚宁是他的师父，真是……太好了。

祠堂之内人多得下不了脚，好在褚宁走起路来不挑，一脚高一脚低，一脚实一脚软地就走出门，外面阳光普照，站着一个人影，在强烈的光照下显得有些透亮。

褚宁站在被拉长的阴影里，“头一回见到你的时候你说我杀父杀母，罪孽到死不足以抵消，所以要在这个世界受尽凡世之苦，可你当时没有说过任务完成之后是什么，是生，还是死。”

“所以你害怕完成任务之后会再死一次？”

褚宁摇头，“你不想让我死 ，否则不会一百遍回溯时间，倘若我真的罪无可恕，你有的是办法折磨我，堕无间，轮回成畜生，或者是炼化成油点在黄泉路上……”

“可我不愿。”

褚宁话未说完被打断，好像他口里的这些酷刑对他反而是一种折磨。

褚宁抿了抿唇，来到这里的第二百个年头，所有的前尘往事他都在逐渐淡忘，像是有一只手，在慢慢剥落古墙上的碎屑，叫他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循着一点点残存的回忆开始回想，只能想到那场临死前足以烧毁天地的大火。

他依旧是躺在轰出来的巨坑里，背后是烈火烧的噼噼啪啪的炸响声，身下不属于他的血被滚烫的地面烧的几乎沸腾，百无聊赖等死中，面前走过来一个人影，驻足在他身体前，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褚宁已经不记得自己对他说了什么，只记得胸口积郁的怨气远大于身后一堆早已在大火里被烧成一把枯骨的血亲们。

他应该是恨他的，却又好像与他有过相知相识的时候，不应该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矛盾得很。

褚宁问：“我们上辈子见过的，我们什么关系，你救我又是什么目的？”

影子依旧揣着手不为所动，“已经过去的事，没什么回想起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