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队为什么说他们咨询室卧虎藏龙？”一直冷着脸的女警叫慕容昭，成长在一个警察世家，是个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人，但也是刑侦队出了名护短的人。

“这个我知道。”郎天举手抢答，“上次苏童的案子记得吗？林队带我去的，回来的那些信息分析，你还夸我来着的，就是霍老师他们咨询室的咨询助理分析的。那个男生据说是宾夕法尼亚犯罪学专业的。”

慕容昭看着郎天清澈的眼神中闪烁着崇拜的光，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下去，只是抖了抖嘴唇，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对19号空间更加好奇，上次林队回来也说起这个地方，还开玩笑的说自己要是压力太大，也准备去充个VIP。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让他们对这个地方心生好感，而这样一个地方，又怎么会发生这种惨案。

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林队站在门口听着郎天近乎炫耀的口吻，让他不得不再次对这个老幺下了狠手。

“哎哟！”郎天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林立，浓浓的埋怨和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在他脸上自由切换。

“别闹了，刚刚霍老师的话都听到了？先去核实现有证据，联系昨晚最后走的三个人，第一步是找出死者身份。”林立安排完事情，拍了拍郎天的肩膀，“你跟我走。”

他需要尽快核实霍青给的不在场证据，再向北安刑侦队了解清楚霍青的情况......

他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郎天，毕业就分进了他们刑侦队，但是接触的案件太少，平常电诈之类的案子，很少能抓住管理级别的人，底层小喽啰也用不上犯罪心理专业人员。工作也有几年了，经验跟才毕业的没两样。慕容昭虽然能力很强，但是实战经验也少。再看看办公室里的那几个，计算机大神不缺，真刀真枪的案子可能只有老罗经验多点，可是老罗的年纪摆在那，几乎算是退居二线了。遇到这种大案，他太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帮手了，这件事情只要能把霍青的嫌疑排除了，就能特殊申请，想到这，林立突然就很有干劲，就像沙漠中孤独屹立的花，等待着一场雨来浇灌，眼见着乌云带着雨水过来了，佝偻的身子突然就直挺起来，要不是根绊着，它能跳起来向乌云冲过去。

郎天跟着林立按霍青给的时间线走访，一路上林立都斗志昂扬，他还以为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恶性案件，林队压力太大，急着破案。一路上也不敢多话，老老实实的跟着。

时间线的最后一个地址，是霍青的家。林立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敲门，他在等，等北安那边的信息反馈。不明所以的郎天抬手就按响了门铃，没等到结果的林立狠狠瞪了他一眼。

霍青打开门，一脸了然的神情。“林队，证据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先看看，然后我们再谈其他事情。”

“你，知道了？”林立有点不好意思，想特殊申请霍青进入湘城刑侦队的事情，他并没有和霍青商量过，本想着等她的嫌疑排除之后再提，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

“周牧云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想了解我的情况。我要还猜不出你的想法，这么多年刑警白当了。”霍青拿出拖鞋给两人换上，笔记本已经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了。

林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站在门口有点尴尬。为了掩饰不自在，只好把话题引到霍青家里的装修上，反正都已经被看穿了，该丢的脸也已经丢了，还不如干脆一点。

霍青的家很简单，跟19号空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白色搭浅灰色的主调，让整个房子给人清冷的感觉。餐厅和厨房被推拉门隔成一个独立空间。客厅的角落里有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源似乎是整个屋子仅有的一丝温暖。白色地毯上宽大的矮几，除了笔记本旁边还有很多空间，被各种各样的书籍堆满。

霍青脱鞋走到地毯上，盘腿坐下，“不好意思，我平时习惯坐地上，家里也没有沙发凳子，委屈你们了。”

郎天早就欢快的坐到地毯上了，伸着脖子仰着头，巴巴的等林立坐下。霍青把正对笔记本的位置留了出来，打开家里监控的软件和她上网课的软件。虽然看到这些举动，林立对霍青的怀疑几乎完全打消了，他很清楚，就霍青的经验，如果有作假，他们应该也查不出来，索性直接合上笔记本，跟霍青聊起其他事情。

“按规矩，笔记本我得带回去检查，这个没问题吧？”

霍青点头，表示了解。

林立又开口准备说想请霍青成为他们的顾问，手机传来收到消息的声音，他低头一看，“霍青属于北安刑侦大队，没有离职，做不了顾问。”

林立一愣，那天他明明看到系统里显示，霍青是离职状态，现在变成在职警员，这事怎么像个儿戏一样。

霍青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好心的开口解围，“林队，我知道你想请我参与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那你应该就知道我申请离职前发生的事情，因为各种原因，刘局给了我一个随时归队的机会。在你了解我信息的时候，我交了归队申请。等你这边核实完证据，我就要回北安了，所以，很抱歉，暂时帮不上你。”

霍青解释非常官方，北安那个一起共事多年的地方，都有可能不太干净，她不敢随便相信一个没接触过两次的人。从苏童的失踪案开始，她就有了归队的想法，没有身份，很多信息都不能第一时间得到。但是她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个案子和她也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证据核查完，林立亲自开车把霍青送到机场，去的路上他还不死心的想说服霍青留下，霍青什么都没答应，只是说有需要又不违规的情况下，她可以帮忙分析案情。

19号情绪空间杀人案在湘城闹得沸沸扬扬，在被高度关注的情况下，三名死者中，只有19号空间的咨询师苏欣幸的身份被核实，另外两名连身份都没确定，林立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越发的焦躁。

这天，他正坐在办公室里薅自己的头发，被宋局一个电话叫了过去。刚进门就看见一个熟悉是身影，他一时没认出来，脱下做咨询时温柔又不失干练的套装，换上警服的霍青，正站在宋局旁边看着他。

“这是北安刑侦大队的心理分析专家霍青，专程过来协助我们办案的。小林，你好好照顾她啊。”宋局的这番话让林立持续好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帮手来了，他终于不用一个人在办公室薅头发了。

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霍青就直奔主题：“我看了你们的尸检报告，除了苏欣幸，还有一名男性一名女性身份不明。女性死因是堵塞呼吸道导致窒息，身上有抵抗伤，男性死因是锐器割断颈动脉失血致死，和苏欣幸的死因是一致的，也就是说现场很有可能有两个或者两波不同的凶手。我需要更详细一点的资料，然后试着侧写一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难过，林立很清楚，看口供需要时间，从口供中提取有效信息更需要时间，搜集完信息之后再比对分析，都是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可他过够了像无头苍蝇一样，每天排除无效线索的日子，像被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感觉摸索前行，每天机械地重复着看似忙碌的动作，那些忙碌就像撒进海里的盐，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他迫切的需要一个目标，哪怕只是缩小范围也比现在看谁都有问题强。

翻开那些口供，霍青发现有一个信息出奇的一致。19号空间处于闹市区，周边的小区大多以老房子为主，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可是无名女死者身上有明显的抵抗伤痕，那就证明她和凶手有过搏斗，可是所有口供都没有人听到争吵搏斗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人呼救。是不是有可能大厅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女死者是在苏欣幸死后才被杀的。不然同处一个空间的苏欣幸怎么可能不发出声音。又或者苏欣幸和凶手是同谋，先一起杀死女死者，然后被灭口。

既然口供只能给出疑点，那不如去现场再看一遍。

19号空间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穿过房前的小院，走到门口就看见大面积的血迹朝一个方向喷洒在沙发、绿植、茶几和地砖上，很明显凶手下刀的时候，苏欣幸和男死者是并排站立的。霍青绕过血迹，走进苏欣幸的咨询室。

咨询室和原来的摆设一样，一只小猪公仔趴在单人沙发上，霍青看着那张沙发，好像看见了苏欣幸抱着小猪，温柔的听着咨访的倾诉，抱着小猪做咨询这事，是苏欣幸的癖好，她和田静没少拿这事打趣苏欣幸。不自觉的，霍青的眼眶里续满了泪水，不知道是这两年做咨询师变感性了，还是习惯了和他们的相处，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前几天还在一张沙发上喝茶的那个从没和人发生过冲突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霍老师。”林立递过来一张纸巾，霍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叫我阿青吧，霍老师这个称呼，总让我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霍青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便收起情绪投入到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