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风旻的问题悬在凝固的空气里,带着质疑的意味。
唐珺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颈间的黑曜石冰冷,但此刻更像一个活物,正将细微的刺痛感渗入她的锁骨。
行风旻的眼神从复杂逐渐变为冷静。她没有逼问,而是迅速从腰包取出一个类似罗盘的青铜器皿。器皿中心的指针,在高速转动后,直直的指向唐珺。
“异化指数超标了……”行风旻低声自语,语气听不出情绪。
“学姐,你在融入它。这栋楼,或者说她的力量,在你身上产生了融合。”她收起罗盘,动作干脆利落。
“老头说得对,你就是那个锚点。跟我来,我们没时间了。”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再将唐珺视为单纯的受害者,而是一个关键的危险变数。
唐珺胃里一阵翻搅。融入?异化?这些词汇冰冷无比,却描述着她最深的恐惧。
那种对异常环境诡异的熟悉感和舒适感并非错觉,而是某种更可怕的、正在发生的事实。颈间的黑曜石此刻沉重冰冷,更像一个监测器,甚至是一个……标记。
行风旻已转身,手持那个改造过的相机,警惕地向上探索。
楼梯在她们面前扭曲延伸,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底下潮湿、搏动着的暗色物质,仿佛整栋楼的内脏正在缓慢蠕动。空气甜腥腐败的气味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体,压迫着胸腔。
唐珺被迫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活物的黏膜上。那些墙壁上毫无规律的污渍、裂缝,在她眼中偶尔会闪过一瞬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仪式,看久了便头痛欲裂,恶心感阵阵上涌。
“嗡——!”
行风旻手腕上的显示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几乎同时,前方走廊两侧的房门猛地向内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从门缝阴影中,渗出粘稠、沥青般的黑暗,迅速凝聚成数个人形的轮廓。它们没有面孔,只有不断滴落的黑色粘液,缓慢而坚定地包围过来。
“啧,被惊动了。”行风旻啧了一声,语气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兴奋。她迅速将相机对准其中一个,按下快门。
“咔嚓!”
没有闪光,但相机连接的显示屏上却爆出一片刺眼的雪花。被拍摄的黑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动作骤然僵滞,形体变得稀薄了几分。
“没用!它们靠楼的力量维系,不清除源头会不断再生!”
行风旻语速极快,一边后退一边从腰包抓出一把混合着金属碎屑和草药末的粉末,猛地撒向前方。
粉末触及黑影,发出烙铁烫肉般的滋啦声。
黑烟冒起,暂时阻遏了它们的合围。但更多的黑影从其他门缝、甚至天花板缝隙中渗涌而出。
“学姐!”行风旻猛地抓住唐珺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微微颤抖。
“试着感觉它们!哪里的阻力最小?哪里是虚的?”
唐珺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砸懵了。感觉?怎么感觉?但求生本能压过了恐惧。她闭上眼,拼命忽略那令人窒息的甜腥味和黑影逼近的压迫感,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行风旻抓住她的那只手上。
仿佛有一根冰冷的探针顺着接触点刺入她的感知。她摸到了前方粘稠的能量场,但在这片混沌中,确实有一个方向的空间似乎不同,像一团乱麻中某个稍微松散的线头。
“那边……左手边,第三个门!”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感官的混乱而嘶哑。
行风旻毫不犹豫,另一只手已掏出一枚刻满符文的卵石,猛地砸向那扇门!
“破!”
卵石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那扇门剧烈震动,门板上瞬间布满龟裂。包围圈果然在那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走!”行风旻拉着唐珺,疾冲过去。
就在她们即将冲过缺口的刹那,所有黑影猛地停滞,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阴影之中,连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消失无踪。
楼道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刚才的激战仿佛从未发生。
但一种更深沉、更绝对的冰冷,缓缓从上方弥漫下来。
灯光逐层熄灭,如同某种巨物闭上了眼睛。唯有楼梯转角处,一点幽黄的光晕亮起。
明熠辉站在那里。
她依旧穿着那身纯黑西装,与这破旧楼道格格不入。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楼下狼狈的两人。她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幽黄的微光正是从那一点猩红中发出,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非人。
“玩得开心吗?唐珺。”她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听不出喜怒,却让唐珺瞬间如坠冰窟。
行风旻瞬间将唐珺护在身后,手中骨杆横在胸前,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明熠辉的目光淡淡扫过行风旻和她专业的装备,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