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道行太浅,君鸿镇这样的老狐狸,每做一件事都有他的盘算,君漠宸战功太显赫,他就要把君漠宸的锐气打下去。秦兰有让儿子成为皇帝的心,他就让秦兰滚开。谁让他不快活,他就让谁更不快活。
她嘴角抽了抽,大步往前走。
暮色淌了满天的暗红,真元宫上空佛音清灵,眼前的佛灯尽燃,青鸢又混完了难熬的一天,精疲力尽。
她累了,甚至生出一丝渴望,渴望此时她还在轮回崖底,以逗弄君漠宸为乐趣,宁可在那里窝上一辈子,也不想重回挣扎不脱的纷争中来。
往前看,千佛花正在风里飘摇,浮灯正从高台上缓缓站起,朱红袈裟被风灌满,他俊逸独立,每一步都如谪仙一般轻盈,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人清醒地在看红尘残忍,看落花无情。
青鸢想,菩萨到底能拯救谁?能救人的,只有自己啊。
——————————————————————分界线——————————————————————
六名侍女服侍她沐浴更衣,再换六人,服侍她用斋饭,最后再来六人,带她去佛堂见浮灯。衣袂飘飘,莲灯轻摇,她踩着灯影往前。
微凉的晚风灌入脖子里,也送来了疾疾马蹄声。
“这里还有人敢骑马纵行吗?”她疑惑地问。
“哦,是宸王下山去了,太子殿下被困,前去的援兵束手无策,在我们天烬国,恐怕也只有宸王有这能耐了。”宫婢笑吟吟地答话。
原来是君漠宸,青鸢轻皱眉,心里暗道,你不是说要替焱殇照顾我吗?我快被你的皇帝哥哥照顾到龙
榻上去了呢,你这时候怎么不展现你的神通,救我离开呢?
她往那方向看了会儿,垂头丧气往前走。
浮灯正在佛堂前和小和尚说话,声音比月光还温柔。见她走近,微笑着看向她。
“浮灯主持。”她无精打彩地行礼。
“怎么不开心?”浮灯指指树下圆桌,走过去坐下。
青鸢过去会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是,有人想让我做不想做的事,请浮灯主持指点。”
浮灯微微沉吟,温和地说:“陛下心思,没人可以左右,贫僧关心的是你。”
“那日你说看不到我的未来,是不是我会死?”青鸢低头看掌心,小声问。</p
“是人,都会死。”浮灯宣了声佛号,把手伸到她面前。
青鸢没犹豫,把掌心放上去,但浮灯却并未看手相,而是把食指、中指搭在她的脉上,轻合上双眸,安静地把脉。
青鸢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另一手托着腮看他,生得这样好看,脾气又温柔,可惜是个和尚。红尘虽苦,却也能品尽人生万滋万味,早早当和尚,与这些绝缘,也太可惜了。
“咦……”他突然皱眉,飞快抬眼看向青鸢,疑惑地问:“你怎么……”
“怎么了?我最近心口总疼,有人给我下过毒,在大元城时焱殇给我吃过解药,但是我这心脏痛的毛病一直没好,是现在很严重了吗。”青鸢紧张了起来。
浮灯没答话,让人端来一盏灯,把她的手凑到灯下仔细看,越看,面上疑惑的神情越浓。
“怪哉,不过数日,为何命理有变?和上回完全不同了。”他低喃着,又抬眼看青鸢。
“不贵了,快告诉陛下去。”青鸢大喜,一跃而起,连连拍手。
他摇头,在院中踱了几圈,目光回到她的脸,苦笑道:“世间事之奇妙,真是出乎贫僧的预料,姑娘到底生于哪一天?”
“她们告诉我就是那一天呀。”青鸢皱眉,不解地说:“到底怎么了?”
“没事,”浮灯看了她一会儿,低声说:“明日佛法大会结束,依例有佛灯舞,陛下说由你来跳,你以前可看过?”
“没有。”青鸢摇头。
“万灯为阵,浮灯为台,你在灯上跳,要记得步子稳,不要烫着自己,我教你佛教手印。”浮灯铺开手中长卷,指给她看,“说法印、无畏印、与愿印、降魔印、禅定印5种,明日你要用到的是禅定印……”
青鸢一一记下,她从不放过任何学东西的机会,每一种都有可能为她的命运带来转折,而且佛法无边,博大精深,她一直向往能读懂其中一二,让自己心灵安静。
“都记住了吗?”浮灯笑着看她,颊上酒窝盛满灯光,眉目俊秀温和。
青鸢做了几个手印给他看,又心生顽皮,认真地问:“我想考考主持,可认得这手印。”
浮灯愣了一下,缓缓抬手,温和地说:“你做给贫僧看。”
青鸢微微曲膝,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我爱你”的手势。
浮灯果然愣住,沉思片刻,摇头说:“这可是道教中的?”
“哈哈……”青鸢笑起来,摆摆手说:“这是——阿九教的。”
“阿九教是哪一个教
派的分支吗?”浮灯满眼疑惑,认真地问。
青鸢双手负在身后,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笑着说:“就是我呀。这手印叫爱心印。”
浮灯长眉轻扬,,抬手请她继续,“愿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