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办的油头男,纪委的年轻干部,公安局的和气警察……他们那敷衍的态度,踢皮球的嘴脸,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刺眼。
“你以为今天在县里,为什么处处碰壁?
我也是时候才觉察到不对!所以我叫你去公安局直接报案。
回头你没给我打电话我就确定了有问题。肯定有人打招呼了。
你们几十个上百个人,浩浩荡荡就去了县政府,人家没有动静就见鬼了。”
田娃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让朱立生脊背发凉的平静。
“你以为是巧合?我告诉你,不是!这是人家早就布好的局!
三道湾镇里有人盯上你这块肥肉了!可能想等你那边再壮大一点,稳定一点,然后下手。
没想到你带着人上县政府这一出,提前引爆了这颗雷。
朱大海就是人家扔出来试探你的棋子,一条咬人的狗!”
“你打狗,是打给主人看的。你把他打残了,打废了,正好就遂了狗主人的愿。
人家就能名正言顺地进来‘主持公道’,然后把你连皮带骨,吃得干干净净!”
面包车里的村民们模模糊糊听不大清楚,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能感觉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
朱立生握着手机的手,不抖了。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眼睛里的红光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哑着嗓子,对司机说:“叔,开慢点。”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松了油门,车速平缓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田娃,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语气缓和了许多。
“生子,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换了是我,我也想杀人。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你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光脚的穷小子了,你背后站着一大家子人。
你这个鱼塘原本一文不值,但经过这两天名声的发酵跟扩散,已经进入某些人眼里了,被盯上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就连我在办公室,都听到同时说过好几回了,还说要等休假时去你那钓场玩玩。
这要不是我跟你是亲戚,连我自己都有掺一手的打算。
如今这样一来,你这个鱼塘可就关系重大了。
起码关你我两家的命运!”
朱立生都被表哥给说懵逼了,不就一个鱼塘嘛,还至于牵扯到两家人的命运上。
但他也知道表哥不是夸大其词的人,他只会把事情往小说,没必要扩大严重性就为了吓唬自己。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果然!
那边田娃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说句不好听的生子,这事,不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我这边马上要动一动了,有些人看我不顺眼,拿你们开刀,就是想看我的反应,想把我拖下水。
你这一冲动,说白了,可不光是毁了你自己,连带着我也得跟着你完蛋!”
这话一出,朱立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田娃不是在危言耸听。
体制里的道道,远比村里的勾心斗角要复杂、要凶险一万倍。
如果真像田娃说的,那朱大海那一巴掌,就不只是打在他爹脸上,更是打在他们所有人的七寸上。
车厢里,之前那些还抱着看热闹、占便宜心态的村民!
有几个坐的比较近的,或许是听清楚了电话内容,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坐立不安。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村民告村长了,这浑水,深得吓人。
“哥……”朱立生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那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