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林虑侧坐在高脚凳上,顾影自怜般地笑了笑。都分开两年了,自己怎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这么……真实。这么像。
可此时那个人分明应该在尚城,静候那场孤独的盛大的胜利。
她没有抬眼看来人,自顾自地曲腿,将一只脚搭在凳子的横木上,浅酌杯中酒,“长岛冰茶……度数可不低啊,调酒师在休息室,我帮你叫她?”
“你调吧。我不懂酒,喝起来都一样。”
该死的,怎么还是这么熟悉。
两年过去,林大小姐气性也见长。
林虑终于肯侧过头,抬眸看一看眼前人。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副皮囊,说出口的话,说话的腔调、嗓音,竟与自己梦中那个人如此相似。
她本想说“不”,毕竟林大小姐可没这闲心给一个陌生人调酒。
可说出口的字硬生生拐了个弯——
“好。”她说。
盯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寝食难安、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脸时。
仿佛所有的坏脾气、所有的拒绝都无济于事。
两年过去,林大小姐的眼泪却没有丝毫变珍贵,依然颤颤巍巍地凝在眼角,将要坠落了。又或许,她的眼泪总是在面对这个人时廉价。
她说,“我给你调。”
从酒柜里一一拿出伏特加、白朗姆、龙舌兰和金酒,林虑熟练地取量,混合。
或许这便是所谓缘分吧,她在酒吧里点的第一杯酒便是这杯,学习调酒时头一个学会的也是它。
她很有心思地将配方里的君度橙酒换成白薄荷酒,这样酒里就多了一份薄荷的清冽,她想以此作为自己久别逢故人的一个小小庆祝。
无论这是不是梦。
调酒的过程中,她没敢抬头看来人。生怕方才只是自己忧思成疾,错认了人,生怕自己一抬眼,那人便消失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先例,甚至在第一年的前几个月常有发生。
那么,这一次,该是真的了吧?
“一杯长岛冰茶,慢用。”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盛着酒水的杯子,手指白皙而细长,青经隐隐显露。
这双手林虑再熟悉不过了。
她曾见过这双手执笔在试卷上披荆斩棘、大杀四方,也曾见过这双手在低处侍弄花草、逗弄猫狗;她曾见过这双手于黑夜中映出光芒,也曾见过这双手在情深意浓之时,颤抖着攥住床单。
两年之前,她凭借这双手认出阔别八载的故人。那么今天,她凭借这双手确定眼前故人的虚实。
——这一切,当真不是梦。
她终于敢抬眸直视面前人的相貌。
从唇齿到鼻尖,从眼窝到眉心,视线一寸一寸摹过,像是替她吻过。
面前人抿了一口酒,倏然笑了。
幕前戏终于结束。
季常殷用和两年前一样的语气道:
“林老师,别来无恙。”
前戏之后,在无边的夜里,好戏终于开场。
林虑眼瞧着季常殷跟她打过招呼之后,手执着玻璃杯饮酒。她喝得极缓慢,仿佛不是酒吧里和故人的不期而遇,而是晨起与多年的老友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