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不太妥当吧?”即便付展有多痛恨里菲斯伯爵的渣男行为,可此刻他也有些动容,既然那么爱莎丽尔,又为什么不去救她,看着她惨死于庄园内呢?
“它不想伤害到长眠于地下的爱人。”
付展点点头,赞同般地说着:“诅咒怨灵的力量极为强大,恐怕连人还没找到,就碎成跟它一样的骨头渣了。”
郑停:“……”
“诅咒怨灵这么厉害,我们得早做准备才行。”
付展半蹲在床边,打开旁边的抽屉,掀开的刹那,冷冽的金属光泽暴露在空气中——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正静静地躺在绒布上,枪管泛着寒冷的光泽,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
付展拿起那把左轮,朝郑停扬了扬手,眼角微挑的弧度里盛满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
“会用吗?”
郑停微微一愣,淡淡回应,“不会。”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眼睫下的双眼明亮又笃定,化作高悬的明灯,每个字都裹着破云而出的锐气。
郑停垂眼望向那把银色左轮,又望向草坪上的诅咒怨灵,有必要吗?子弹对于诅咒怨灵真的有用吗?可如果没有,副本又为什么会准备手枪?
那就说明,手枪并不是用来对付诅咒怨灵的,它所击中的对象应该是人才对。
人,整个副本里,除了他跟站在对面的付展外,还有其他人吗?
郑停决定持保留态度,语气总算带了些温和,“暂时不用。”
“好啊,那以后有机会再教你。”
付展的尾指勾住左轮的握把,手腕转轻,银色的枪身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指尖灵巧的一掐,将左轮利落地别入腰间。紧接着,他抓起抽屉里散落的子弹,将它们一颗颗放进了上衣的口袋中,动作随性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潇洒。
郑停:“……”就非得这样把枪别进去吗?
“呀!呀!呀!”
两人齐齐朝窗外望去,诅咒怨灵从草坪上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叽里咕噜地念着某种神秘语言,那具骨架正歪斜着栽进玫瑰花田里。
它虽然失去了两条手臂,但牙齿还能动,下颌骨脱臼似地大张着,咬向黑玫瑰的花茎。腐坏的牙齿撕咬着嘴中的花瓣,暗红色汁液顺着齿缝一点点渗出,似是觉得这样不够畅快,诅咒怨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嘴唇一张一合:
“诅——咒——”
顿时,整片玫瑰花田的茎秆齐刷刷断成两截,切口处渗出的暗红色汁液像是数不清的猩红伤口。花瓣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疯狂起舞,墨色的轮廓与苍白色月光围成一片漩涡,怎么都分不开。扎根地里的断茎则是以扭曲的姿势刺向墨色天穹,像是无数双从地底伸出的枯手,无力地抓着什么。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诅咒怨灵——
那切口的截面流淌的不是玫瑰的汁液,而是一洼鲜血,准确的说是莎丽尔的鲜血;那些与月光共舞的墨色薄片,也不是玫瑰花瓣,而是那一缕缕的黑色布条,那是其他人对莎丽尔的审判;扎根于泥土里的也不再是断茎,而是莎丽尔猛地扬起的手臂,仿佛要抓住不存在的希望……
月光凝在空荡荡的骨架上,那对深陷的眼窝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盛满了千年未干的血与泪。它的下颌骨微微颤抖着,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空洞的胸腔中涌出断断续续的哀鸣声。
这个场面实在刺得它难受,它嘴唇大张:“诅——咒——”
只见,截面上的红色汁液落在地面,漫天飞舞的墨色花瓣扑扑落地,断茎也齐齐垂落在地上。
但这一幕又和千年前的场景重合——
里菲斯庄园内的血迹凝固在了地上,莎丽尔的黑色布裙被扯得七零八落,她求救的双手最终无力地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它低下了头,此情此景也深深地唤醒了它记忆深处的场景。
莎丽尔死时的场面它永远都忘不了,哪怕变成一只怪物,它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它曾经最爱的人,也是它现在最爱的人。
它后退了好几步,不再去作践那块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玫瑰花田,转身一步步走向了一旁的草坪,那下面埋葬着莎丽尔。
它索性一倒,面朝下地扑进草坪中,感受着野燕麦的气味,仅剩的骨块疯狂向地里涌进,仿佛要穿透地层触到那具沉睡的躯体。恍惚间,它不是诅咒怨灵,而是昔日的里菲斯伯爵,怀里也不是冰冷的草地,而是那个会朝他笑的莎丽尔。
它后悔了,它真的后悔了,如果莎丽尔还活着的话该多好。
诅咒怨灵不会流泪,但它还是觉得眼眶一热,心底涌起阵阵酸涩。
“搞了半天,这诅咒怨灵就是为了找莎丽尔?”
“还有一件事。”
“对,它还得找黑玫瑰夫人报仇,毕竟是她将风光无限的里菲斯伯爵的尸骨一块一块地分割,再一块一块地将它们放进了木箱中。”
“可黑玫瑰夫人还没有现身。”
郑停紧盯着下面的玫瑰花田,那片墨色花田浸在粘稠的死寂里,暗红枝叶在泥土里凝结成痂,零落的花瓣褪去艳丽,花萼死气沉沉地垂落着。往日馥郁的香气全然化作腐臭,几只臭虫在半空中盘旋,还没靠近花田就一群接一群地死掉了。
这片玫瑰花田已经染上了诅咒的气息,活物难以靠近,即便是NPC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