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节课，在高一（3）班的课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讲台上的老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手里捏着半截粉笔，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打破了课堂上最后的沉闷。

“同学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教室的每个角落，“国庆节放假，咱们班就不搞什么书面作业了。”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后排几个男生甚至悄悄击了个掌。老陈笑着抬手往下压了压，等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我自掏腰包，明天上午八点，学校门口集合，带你们去市动物园玩一天。”

“哇！老陈万岁！”

“太牛了吧，陈老师你简直是神仙班主任！”

教室里的欢呼声比刚才更响了，连坐在第一排向来文静的女生都忍不住回头和同桌交换了个惊喜的眼神。于千泽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向窗外，秋日的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期待。

下课铃响的瞬间，教室里的人几乎是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只有崔靓还坐在座位上，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字。“我刚给你发微信了，老陈让咱们可以带朋友一起去，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呗？”

刘倩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毕竟是你们班的活动……”

“有啥不好的，老陈都同意了，”崔靓语气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明天七点五十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咱们一起去学校门口集合。”

刘倩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于千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站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旁。秋风微微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身上的薄外套，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很快，他就看到了宋怀念的身影——对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牛仔裤，背着一个灰色的运动包，正站在不远处的树底下，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千泽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想走上前打招呼，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平时和宋怀念也算熟络，可每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总会有些莫名的紧张。

就在这时，崔靓叽叽喳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千千！这儿呢！”

于千泽回过头，看到崔靓拉着刘倩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烨婳厢。烨婳厢今天打扮得格外亮眼，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巧的相机包。

“你来得挺早啊，”崔靓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刘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闺蜜，刘倩，跟咱们一块儿去。”

于千泽朝着刘倩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刘倩也礼貌地回了句“你好”，然后就被崔靓拉着去看周围的同学了。

八点整，老陈准时出现，他点了点人数，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就带着大家上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大巴车。崔靓拉着刘倩径直走到了靠前的位置，两人并排坐下，一坐下就开始小声地聊起天来，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快乐的小麻雀。

烨婳厢看了看四周，朝着于千泽招了招手：“千泽，这儿有空位，过来吧。”

于千泽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宋怀念——对方已经背着包走到了最后一排，独自坐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个子高，怕坐在前面会挡到别人。于千泽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但还是朝着烨婳厢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大巴车缓缓启动，朝着市动物园的方向驶去。烨婳厢从相机包里拿出相机，开机后就开始对着窗外拍照，时不时地还会转向于千泽，笑着说：“千泽，看镜头，我给你拍一张。”

于千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怎么会拍照。”

“哎呀，拍一张嘛，难得出来玩，留个纪念也好啊。”烨婳厢不依不饶，举着相机对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于千泽没办法，只好僵硬地对着镜头笑了笑。烨婳厢按下快门，满意地看了看照片，然后又开始对着窗外拍起来。一路上，几乎都是烨婳厢在主动拍照，一会儿拍路边的风景，一会儿拍车上的同学，偶尔还会拉着于千泽一起拍合影。于千泽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一次次地配合她。

坐在最后一排的宋怀念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落在窗外。路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偶尔会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面的座位，当看到于千泽和烨婳厢凑在一起看相机屏幕的时候，眼神微微顿了顿，然后又很快移开，重新落回窗外。

“千泽，你先帮我拿一下相机，我整理一下头发。”烨婳厢突然把相机递到于千泽手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梳子，对着小镜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于千泽接过相机，有些无措地抱在怀里。他看着相机屏幕上刚刚拍的照片，有风景，有同学，还有几张他和烨婳厢的合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不小心碰到了摄像头反转的按钮。

当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从前方的风景变成后排的景象时，于千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屏幕里清晰地映出了宋怀念的身影——他靠在窗边，头微微偏向窗外，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安静又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镜头。

于千泽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他下意识地想把摄像头调回去，可手指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他就这样握着相机，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宋怀念，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已经微微向上扬起。

他看着宋怀念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看着他偶尔眨一下眼睛，看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的肩带，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又痒又麻，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甜蜜。

“好了，相机给我吧。”就在这时，烨婳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拿着梳子，笑着看向于千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