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冲他摇了摇头，说了些可惜、遗憾之类的话。

什么可惜，又在遗憾什么？

季繁星听不明白，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晃得眼前一片黑。

恍惚间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这才没有让他狼狈倒下。

等他再次恢复视力，转过头，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周姨。

整整三天，季繁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操办完母亲的葬礼，看着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最后安身在他手中捧着的盒子里。

他将母亲和父亲合葬在一处，等其他人都离开后，一个人坐在墓碑前为他们烧纸。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那么努力了，以为一切都能好起来的时候，突然又让他失去了一切。

新的生活明明已经在向他招手，又在一瞬间全都成为泡影。

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多月，再一次来墓园扫墓时，季繁星拿出手机，点开那段这些天都不敢仔细看的视频监控。

视频里，母亲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祥和。

而在视频的下一秒，视频里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随后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上，人也直挺挺的栽倒摔在地上。

季繁星自虐般的看着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段影像，眼泪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被他截取的这段录像已经开始自动重新播放，又回到了开头。

刚还在被痛苦吞噬的季繁星猛地站起身，将视频回放，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发现母亲坐起身时，第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震惊，而且手机是在做起来几秒后滑落在地的。

刚出事那段时间他不敢细看监控，以为母亲是身体不适才起身的。现在仔细一研究，似乎是先震惊起身，而后痛苦倒地的。

受限于视频的清晰度，季繁星死死盯着屏幕反复看了几次，还是不能确定当时的情况。

回到家找出母亲的手机，充上电。季繁星焦急的等待着，他首先要确认的就是母亲去世前看到的是什么。

等终于可以开机了，他按照母亲平时的爱好点开了短视频软件，在最近观看里将当天所有视频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

季繁星盘腿坐在地上，靠着沙发想了想，又点开了最近观看直播，在里面找到母亲一周内观看过直播的账号。

将每个账号都点开查看直播时间，最后只有一个旅行博主的直播时间对上了。

季繁星在首页上翻了一遍，没看到回放。看到博主的简介后又去其他视频网站搜索，总算找到了当天的直播回放。

按照直播开始时间推算，将进度条拉到母亲晕倒前的五分钟。

视频里，博主正在国外的一家餐厅用餐，不时和弹幕互动几句，分享用餐体验。

为了不影响其他顾客，博主选在了靠窗的位置用餐。背后是落地窗外璀璨的夜景，是直播的绝佳地点。

直播画面里一直只有主播一个人，偶尔有来上菜的服务员也只是把菜上桌，并没有入镜。

季繁星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一丁点细节，但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直播间里出现一道童声，一个小男孩跑到落地窗前，闯进了直播间的镜头里。

小男孩说的是华国话，站在落地窗前转头招呼父母一起看不远处地标高塔上闪耀着的灯光。

主播也因为在异国突然出现的熟悉语言而侧目，和男孩的父亲视线交汇后点点头打了招呼。而后移开了直播摄像头，避免男孩一家出镜。

季繁星的心跳因视频中出现的侧脸而停滞了一瞬，浓烈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直冲大脑。

他着了魔一样将视频进度条反复拉回回看，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实还是幻觉，亦或者只是容貌相似的陌生人。

直到他放弃这一举动，让视频继续播放下去。

十几秒后，视频中传来一家人的谈话声，彻底击碎了他的侥幸。

会有两个人容貌相似，声音也一样吗？

季繁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刚才出现在主播视频中的男孩的父亲，相貌和声音和他父亲章至诚一模一样。

本该埋在母亲身边的人死而复生，还成了其他人的父亲。这……

一时间季繁星头疼欲裂。他想起监控中母亲突然的起身，想起医生说起母亲可能发病原因中，有一条是突然间情绪过于激动，身体无法承担。

那是不是说明，不止他认为视频里的男人是他的父亲，连作为妻子的母亲也是这么觉得的。

季繁星将视频拉回到男孩闯进镜头的那一刻，暂停后仔细观察男孩的长相。

他不太擅长估计小孩的年龄，从身高估计男孩应该在7至10岁之间。长得和父亲相不相似看不出来，但这么认真一看，他发现竟然见过镜头里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