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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暗灼 > 困兽

困兽(1 / 1)

 凌曜一拳砸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指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混着之前擦破皮渗出的血,黏腻又狼狈。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粗重地喘息着,胸腔里像是破了个风箱,呼啦作响。

巷子外是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城市夜景,而这条阴暗潮湿的后巷,则是这座城市光鲜表皮下一道微不足道的褶皱,专门容纳他这样的垃圾。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食物馊掉和垃圾桶特有的酸腐气味。几分钟前,他就是在这里,被两个明显是专业打手的人堵住,像耍猴一样戏弄了一番,抢走了他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那点微薄“报酬”。

对方下手狠辣专业,目的明确,只抢钱,不多纠缠,打完就走。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其中一人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那东西足够买下他现在租住的整个破公寓。

讽刺至极。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铁锈味。是嘴唇破了,还是喉咙里的血?不重要了。

曾经,他是凌曜,是篮球场上能引得全场尖叫的耀眼少年,是家世优渥、前途无限的凌家独子。而现在,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过去圈子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笑话,是为了几千块钱就能被人堵在暗巷里随意殴打的废物。

家族破产,父亲承受不住压力跳楼,留下一堆理不清的烂账和骂名。母亲一病不起,躺在医院里,每天燃烧着昂贵的医药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脊梁都快断了。

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偶尔遇到,得到的也只是或怜悯或轻蔑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人。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可他能做什么?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家就没了。去搬砖?去送外卖?那点钱对于医院的账单来说,杯水车薪。他只能游走在灰色边缘,靠着过去那点可怜的人脉和敢拼命的狠劲,接一些见不得光的零活,替人收债、看场子,甚至……当临时保镖。

比如今天。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自嘲。

连这种最低等的活计,他都干不好。钱被抢了,意味着他今晚白挨一顿打,意味着明天母亲的药费可能又要断档。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企图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脚步声靠近。

不是刚才那些打手去而复返。这脚步声太从容,太稳,带着一种天生的、居高临下的韵律感,与这条肮脏的后巷格格不入。

凌曜猛地抬头,警惕像本能一样瞬间绷紧了他的全身肌肉。

巷口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极高,肩宽腿长,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熨帖的西装。他仿佛刚从某个顶级商务宴席或音乐厅出来,与周围的环境对比强烈到诡异。

光线从他身后勾勒出模糊而优越的轮廓,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缓慢地、仔细地打量着他。

像在评估一件破损却仍有兴趣的物品。

凌曜浑身的不适感达到了顶点。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但身体的疼痛和脱力让他动作踉跄了一下。

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极轻,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十足的嘲弄。

“看来,你需要帮助。”

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醇厚,像大提琴的鸣奏,却淬着冰一样的冷意,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凌曜的心脏莫名一缩。他讨厌这种声音,讨厌这种仿佛能看穿他所有不堪的姿态。

“不需要。”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难听。

男人并不在意他的拒绝,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昂贵的皮鞋鞋底踩在湿漉漉、满是污渍的地面上,却没有丝毫犹豫或嫌弃。

他终于从阴影中走出半张脸。肤色冷白,下颌线条利落得惊人。鼻梁高挺,唇瓣很薄,颜色偏淡,组合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近乎锋利的英俊。

尤其是那双眼睛。

深邃如同寒潭,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正精准地剖开凌曜层层叠叠的防御,直刺内里最深的狼狈和绝望。

“凌曜。”男人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无波,“你母亲在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下一个疗程的费用,后天到期。”

凌曜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微偏头,目光扫过凌曜擦伤流血的手背和脏污的脸颊,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

“像野狗一样挣扎,很有趣吗?”他慢条斯理地问,然后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纯白的丝质手帕,边缘绣着低调的暗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他此刻的污秽形成鲜明对比。

凌曜盯着那方手帕,像是被侮辱了般,猛地挥开他的手:“滚开!”

手帕飘落在地,瞬间沾染了泥泞。

男人看着地上的手帕,眼神倏地沉了下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弥漫开来。

他再次看向凌曜,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却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骨头很硬。”他淡淡评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但很快,你就会爬过来,求我收下它。”

说完,他不再看凌曜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转身,迈着依旧从容不迫的步伐,消失在巷口的光晕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句冰冷而笃定的话语,和地上那方脏了的白色手帕,以及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的凌曜。

巷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喧嚣的城市不曾为谁的命运停顿片刻。

凌曜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伤口,刺痛感让他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那个人,是谁?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如同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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