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离苗寨 抵茶山
说来也怪,当日花椒曾言冉青山一家外出炼蛊,只说会出去半月,但许邵在他家中待了近两个月,仍不见他们返家,一点不担心他将吊脚楼搬空。而之前曾在楼下寻衅的蛊师也不见踪影,仿佛忘了他这个汉人一般,不过他谨慎,极少出门。
月前许邵询问花椒土司一家近况,对方只推说他们炼蛊尚未成功,还有一段时日才返家,又叫他安心居住,明显是搪塞之语,不过许邵也正缺时间苦修,此地又格外安全,因此来到桃源洞快三个月了,他除了最初同花椒外出那一次,再没离开过这栋吊脚楼半步,日夜苦修,只为早日突破丹田五重,好御剑归家。
却说他炼化乌风草之后,又耗费两千多枚中品灵石同所有下品灵石,才将修为推升至丹田四重巅峰。彼时他自姜代岐出得到的灵石已只余下六成,看着虽多,但许邵却知道,修为越高,需要的灵石也就越多,这些灵石最多将他的修为推升至丹田七八重便要消耗殆尽了。届时他该去哪里寻找资源晋升?
习惯修为快速提升之后,再让许邵枯坐静室,从天地间汲取灵气,他是决计忍耐不了的。
“难道真要投靠师傅才能继续顺利修习?”
许邵一面汲取灵石,一面思索,心中不免动摇起来。不过很快就熄灭了这心思,秋韵楼实在危险,进入容易,想退出却是绝难了。便是其父表面退出,实际却也没有脱离对方掌控,将来鬼主发难,许氏之祸恐不比浏阳王灭门来的轻。
真可谓前门拒虎,后面迎狼,陷入两难绝地。
但也正因如此,许邵绝不可能按部就班修炼,除非他能够舍家抛业,坐视父母姐妹再次死亡。一想到这种惨剧极有可能再次发生,许邵心中便疼痛不已,发誓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许邵在桃源洞冉青山家中又度过一个月,冉青山一家仍没有返回迹象,就连隔壁其兄冉江河一家也从未出现过,只有花椒留守家中,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对方是否出了意外。但询问了花椒,对方仍不肯说真话,反倒是问其师为何还未归来,叫他不好答复。
在桃源洞半年,许邵心无旁骛,一心精修,终于将境界推升至丹田五重,丹田增长至五尺四寸三分,侪辈之中罕有敌手,远超他前世更是丹田九重实力。此时已能御剑千里,出入青冥,不为路程遥远所困。
感应着丹田中充盈无比的如水法力,许邵满心欢喜,心中积郁一扫而空,喜道:“是时候返家归程了。”
待到晚饭时间,许邵便提出离开,道:“秦某借宿多日,若要离去,本也该当面道谢才是。然冉老一家不知归期,家师也久去未返,秦某心中挂念恩师,无法心安理得继续逗留,欲前去寻访吾师踪迹,望姑娘替秦某致歉,并转达谢意。冉老与姑娘这几月的照料恩情,秦某铭记于心,不敢稍忘。”
花椒听得对方是为了去寻访师傅,不好阻拦,只道:“你既要走,我也不留你。你的话我都会转达给师兄的。”她顿了顿,又问道,“你要去哪里?黚阳虽是大启疆域,但四周都是生苗,他们对待汉人态度更加恶劣,几乎见到就杀;而这里的官道又大多蜿蜒在山中,经常要穿过瘴气林,只有等中午太阳最毒辣之际,烈日蒸散了瘴气方可通行。你不妨将目的地说出来,我好为你规划一条安全道路。你好歹是师兄的客人,我得替你打算一番。”
数月相处下来,花椒觉得这秦羽虽少言寡语,却也是个老实好人,不忍看到他出意外,是以才有此言。
许邵见她言辞恳切,处处为自己着想,心生感激,便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此行乃是东归,再过百里便是荆州地界,那里虽层峦叠嶂,山丘临谷,却不是苗疆风情,无有蛊虫侵扰。”
花椒闻言却直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荆州虽没有瘴气毒虫,但也适合养蛊。更何况那里还汇聚着被我们三十六洞驱逐出去的蛊师,听说还组建了一个宗门,占山为王,鱼肉百姓咧。这群人是蛊师中的败类,最喜欢用修士法躯培育毒虫,你修为不高,过去了一定要注意哈,不然就遭了。”
“多谢提醒,秦某必定谨记姑娘教诲。”许邵应道,他已经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个宗门了。那势力正是拥有《御阴炼阳正法》等好几部正法级法门的百灵升仙教,此教中高手众多,且大多正邪不分,心狠手辣,在九州名头不弱。许邵若是遇上了,也只有避地而走。
花椒笑嘻嘻的摆手,随后主动提出:“你几时走,我送你到龙潭吧,在那里乘船,顺流十多里,就可以进入芷河,东去荆州,抵达边城茶山县,再之后,你只要避开百灵升仙教所在的栖梧山附近便无忧了。那群修士虽然无法无天,却也极少离开门派驻地。”
许邵闻言一喜,忙道:“如此最好不过,感谢感谢。今日已晚,明早出发罢。”
花椒点点头,道:“那明天我叫你。”
两人再交谈了一阵,便分手回去修炼。丹田境中后期,修士已能用打坐逐渐代替睡眠,第二日照样精神熠熠。
一夜无声,第一缕天光照进谷内时,花椒已经煮好了绿豆粉,又添了几片刚泡好的酸萝卜,酸辣咸香,许邵吃的满头大汗,甚是津津有味。
四个月以来,两人已经有了默契,花椒做饭,许邵便负责洗碗,偶尔花椒想吃扬州菜,两人便换过来。收拾停当,两人锁上房门向外间走去,彼时已是深秋临冬,距离第一场雪不远,路边野草开始挂霜。许邵想起来时景象,还是一片红花绿叶,火热酷暑,谁料转眼便要进入严冬,不免叹息时光无情,不肯稍作停留。
此时秋收已过,田地间无多少活路,因此也不需要农民们起早贪黑,可以睡到天大亮才起床晒谷子包谷,打猪草。他们一路走来,路上并未见过几个人。许邵虽知道绵延数里的苗寨有好些位高人蛊师,却始终是耳闻,未得一见,如今离去,既庆幸得以全身而退,又遗憾不能见识苗疆最富盛名的蛊师。
待出了苗寨,许邵才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姑娘就此留步,不必再送了。”
此地距离龙潭镇还有六十多里,单凭脚力,来回起码要三四个时辰,他不愿劳烦人家,只请她将其送出苗寨便可。
花椒倒没什么所谓,她只是担心许邵会迷路,不由问道:“你确定能找得到路?”见许邵很肯定的点头,她便没再坚持,反而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木盒,递给他,笑道,“你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给你一点小玩意儿吧。拿回去种在家里,家人吃了可以驱风湿邪气。总比吃药好。”
许邵打开木盒一看,发现里面是些小颗粒,红的黑的青的都有,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但细细一闻,有能发现其中清香。许邵好奇道:“这是何物?”
花椒两手背在身后,狡黠笑道:“这就是我!”说完也不解释,朝他一摆手,便迈着小碎步离开了,看来是不打算揭开谜底了。
许邵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朝着她的背影轻声道:“谢谢!”合拢盖子放入储物袋中,接着便转身离开待了近半年的苗寨,沿着官道在群山间穿梭,很快来到龙潭镇上。
此地乃是黚阳重镇,连接沅江同芷河,商旅发达,客船往来如织。哪怕是清晨,也能看见许多汉族行商乘船往来,带着大批货物停船靠岸或是满载离去。
这里的船家都是苗人,有粗通汉语的,他寻了一条,船顺流而下,不多时便离开黚阳,进入荆州茶山县境内。
两地虽在行政上分野,山川风貌却是一脉相承,群山掩映,流水奇出,船只顺流而下,时有猿猴啼叫,闻之令人哀伤。许邵曾闻先贤“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之语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亲身感受之后才觉其中趣味。
发船乃是卯时,抵达茶山县也不过辰末,为时尚早。许邵结了船资,不打算进城,直接御剑离去,免得被意外拖延。
那船家见他出手大方,又是汉人,便好心提醒道:“客人是要去巫溪红池观光祖巫秘境蛮?如果是这样,还是莫去茶山县老,最好继续租老汉儿的船,到下游白竹县,经由九道拐过去安全些。这段时间清溪峡不太平,那里的土家族人遭奴隶行盯到起老,听人说捕奴队穷凶极恶,见人就抓。客人一个人孤孤单单,年纪又小,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好。”船家虽是希望他继续租赁自己的船只,但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清溪峡如今确实不太平。
许邵闻得此言,才知道传闻曾封印了蚩尤右手的巫溪红池竟在茶山县内,当初雪刃提起时他还以为那处禁地会是在三十六洞某家势力的严密看守之下呢?听闻船家之意,红池似乎已经沦为一处览胜之地,时常有游人前往观赏。
不过引起他注意的并非巫溪红池,而是清溪峡,停下脚步,许邵问道:“清溪峡,是龙首山下的清溪峡吗?”
船家显然是知道的,答道:“是撒,逗是那哈。勒阵那哈危险得很,听说有好多会飞呢仙人都出动了。我真是日他先人哦,别个在那里住的好好哩,非要搞的别个家破人亡才安逸。”言辞之间很是愤慨,显然对遭劫的土家族人抱有极大同情。
对此许邵没说什么,只道:“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子只是随便问问,此行也是去茶山访友,就此停船靠岸吧。”
船家见惯世情,对此也不多劝。只默默靠岸系缆,将许邵送上了岸。随后坐在船头,抽起旱烟,等待下一位客人登船。
许邵下船之地颇为繁华,就在城边,茶山县临江而建,依山傍水,不似江南水乡鳞次栉比,却在高低不平之间突出一分野性。许邵倒是有心进城看看,不过他现在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便是归家日期也被他推后。
当他询问清溪峡道路时,果然有许多人劝他不要过去,言那里正在捕奴,逃还逃不及咧,千万别过去送死。许邵也是好说歹说,才勉强问到路,出了城,直接御起紫云剑,直上青冥,化作一个黑点消失远方。
捕奴之风在边疆最盛,皆因这些地方居住着大量域外土着,这些人既非大启子民,又不受极道宗门保护,便是有一些土着修士,也难抵挡捕奴队从大宗门延请的修士。奴隶行当获利惊人,因为不仅是普通仕宦,就连各炼气宗门、世家甚至朝廷军队都惯用奴隶,此行业故此兴盛。便是许家也畜养了近百奴仆,用来替修士们耕种渔获,如今湖心岛阵法得解,东阳山灵地新出,许家奴隶的数量估计还会翻倍才是。
益荆之地多苗族土家族,居住在深山之中不服王化,自然不受大启法律保护。国内捕奴行时常攻掠这些土寨,搜刮土人,其间多血腥惨事,这也是当地土着仇视汉人的缘由之一。只不过苗人势大,等闲捕奴行得罪不起,因此遭殃的便是另一支土家族人了。
茶山县之所以得名,乃是因为境内多野茶树。只是野茶又苦又涩,不为大启雅士所喜,销路并不好,不能为茶山县带来利益。
龙首山在县城西南三十里,远离繁华,却也人烟鼎盛。方圆五十里之内有四家寨子,数百土家族人,世代居住于此。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却也快活。然而捕奴队一到,便将这样宁静生活破坏的干干净净。
当许邵赶到时,寨子已经被攻破,浓烟夹杂着哀嚎痛哭声直冲云霄,捕奴队的人正四处放火,更多的人腰上缠着一圈厚厚的麻绳,每抓到一个逃窜的土着,就快速解下绳子,狠狠一脚将其踩在地上,用麻绳将其手脚捆绑起来,然后再去追逐其他人。这些捕奴人都是其主人花大力气训练出来的,每一位都练出了内力,武功极好,对付土着自然不费吹灰之力,这一家寨子二三百人,除去老弱,他们捕获的也有近两百人,可谓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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