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墓园里,偶尔也会有祭拜的人,但大家都比较沉默,这个肃穆的场合,就连开口出声都是小小的,生怕惊扰了地下的亡灵,是为大不敬。
丛曳失神地望着碑文上的黑白照片,薄唇紧抿。
他感觉身上的每一根弦都绷着,压的他要喘不上来气,无论来这多少次,他都无法释怀。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该有多好,他们见到栾蝶也一定会很开心。
他就想破天也想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对自己这么好的父母。
丛曳克制着,不让自己将眼泪流出来。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七年多过去了,你们还好吗?
为什么连个梦都不愿意托给我呢?
栾蝶拨开他每一根蜷缩的手指,紧紧牵住他,十指相扣,她心疼地望着他,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没有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她也不愿意假设自己的父母,很多时候,痛苦是不能被同等理解的。
她只能告诫自己,要对丛曳好一点,再好一点,他只有她了。
半晌,有乌鸦在空中哀哀啼了两声,丛曳弯下身子,鞠了两躬,栾蝶也跟着鞠了两躬。
就要离开了,他握紧她的手,白玫瑰淡淡的香味,也即将被这诺大的安葬之地冲散,一股更浓郁的香气却陡然闯入他们的鼻尖,几乎是一个擦肩。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
栾蝶不认识,但丛曳认识,眼前这个穿着黑色旗袍,胸前别朵白花的中年女子,是花君莉,花泪的妈妈,也是妈妈生前的好友。
她手捧着一束白玫瑰,细细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丛曳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听说她得了精神病,去了精神病院,想过去拜访,但被文叔叔拒绝了。
如今在见,竟然有种隔世之感。
“丛曳。”
女人还认得他,轻轻唤了他一声。
栾蝶疑惑地望着着两人,丛曳侧目,给她介绍:“这是花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也就是花泪的妈妈。”
花泪的妈妈?
难怪,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眉目间,和花泪确实有点像。
栾蝶心下怦然,礼貌道:“阿姨好。”
她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丛曳的女朋友,因为她还是花泪的前女友。
……
花君莉有些伤情又有些欣慰,“你都长这么大了,绣竹要是看到得有多高兴,女朋友也有了。”
绣竹是他妈妈的名字,她妈妈全名,明绣竹,爸爸叫丛则泽。
丛曳压制了很久的泪水还是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故人的提及,无疑又是一把刀,刺痛了他伪装的坚强。
“阿姨,你还好吗?”丛曳觉得她,也比从前憔悴了很多,但还是那么文雅端庄,说话也柔柔的,一口江南的腔调。
他的妈妈,也是这样。
栾蝶插不上话,沉默地看着他们,以及时刻警惕着丛曳的情绪。
他难过,她也跟着难过。
“你在这等我一下吧。”
花君莉看了看怀里的花束,示意要先去祭拜亡人,但神色间,似乎又有些话要对他说。
丛曳颔首,“好。”
栾蝶心不由得揪紧,她有些紧张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花君莉很快,就把花放下了,默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鞠了下躬,径直向他们走来,她穿的高跟,走的有点慢。
风吹都她胸前的白花,仿佛在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