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里就成了“某些人”越权司法的地方。
……他们认为忒瑞斯权力的膨胀,很大一部分就源自于这里。
深夜,这座监狱仍旧处于月下的阴影之中。
“吱呀!”
一座监牢的门被缓缓拉开,让本就睡得不是很熟的索图身躯震了一下。他是莱恩的外甥,耳濡目染,也在莱恩党派的人口中,听过一些关于忒瑞斯的恐怖手段,尽管他始终认为那是添油加醋,但等真正经历时,仍不免忐忑不安。
索图在这里已经被关押近十天了。
这么多天里,他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审问他。但这让他更感煎熬,就好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牲畜一样,艰难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有人要见你。”
门外狱卒冷冰冰地说,没给索图好脸色,说完就退了出去。
索图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表情很痛苦。他知道对方这份憎恶的来源,因为北安王遇刺事件,他担有主要责任,勉强一点说,就是他害了人人敬仰的王上。可是谁又知道,当时,他有多想挡在王上的身前,代替王上中那支暗箭?
索图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他并不是想推脱责任,而是,他早就想随北安王而去了。
索图抬起头,看到一个很娇小的女孩,跟他妹妹一样的年纪。他是近卫军的统领,可以自由出入王宫,所以有些印象,这个女孩是公主身边的侍女。
“索图中尉。”侍女唤了一声,倒没有和刚才狱卒那样的表情。
“是公主让你来的?”索图迅速爬起来。
侍女没说话。
索图低下头,他熟知王宫礼仪,知道眼前虽是侍女但代表的是公主殿下,所以不敢有任何轻视。只不过,始终听不到对方开口,索图才终于忍不住稍稍抬起一点目光。恰在此时,他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随之进了牢房。
索图感觉有些熟悉,但光线太暗,不好辨认。
直到侍女向进来的人行了礼之后,那人缓缓摘下斗篷,身裹的黑幔之上,露出了乌黑的秀发和白皙的脸颊,青春靓丽,却透着说不完的凄苦。
是蔷薇。
“公主殿下!”索图猛然再次低下头。
公主并没有说话。
“索图失职,致使王上遇刺,请公主降罪。”索图深埋着头颅,倒没有乞饶的意思,而是真切地恳求惩罚。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
公主依然没说话。
蔷薇看着眼前的索图,要算起来,对方的年纪也比她大不了太多。她记得,这个优秀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她的父亲亲自提拔起来的,二十岁的时候就执掌了戍卫王城的近卫军。甚至,他还得到过她来自于少女心的崇拜。
“索图。”很久,公主缓缓开了口,“我记得,父王把你带进宫的时候,我才十岁,那时你也刚刚完成成人礼吧?父王闲暇时,总是督促你练剑,偶尔还让我跟着你练,但我怕吃苦,一直练不好。后来,父王让你掌了近卫军,我就没怎么见过你了。有一次,父王说等忒瑞斯公爵老了,就该派你去西边了。”
“?”
索图不明白公主话中的意思,但还不敢抬起头来。
“你知道父王这句话的意思吗?”公主问。
索图不知道。
公主继续说:“忒瑞斯公爵是跟随父王时间最久的人,是得力的助手也是亲人。等她老了,父王也该老了。那时,你在西面,而在王宫里的,又是谁呢?”
“……”
索图微微一怔。
这时,公主淡淡地笑了起来,却是这么多天里,她唯一露出的一次笑容。“父王认为你是值得托付的人,所以,我不会怀疑你的忠心。”
索图的额头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仿佛有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王遇刺的事,与你无关。你起来吧。”
“谢公主。”
索图隐隐啜泣了几声,才终于从地上爬起。
夜已经很深。
防务署的这座监狱中,很静,狱卒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在公主的勒令下退守到门外,而侍女也到了外面恭候。狱中,只剩蔷薇公主和索图两个人,隐有些谈话的声音,以及灯架上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住发出嗤嗤的声响。
很久。
西边的天穹,月亮越过了最高的那支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