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之只好将他抱在怀中哄着,目光却不经意的落在沈如桢鼻翼上。白嫩的鼻翼上有一点浅褐色的痣,宛如印在雪白的宣纸上的墨痕,落在沈信之眼里,却是分外的扎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被打死的徐三鼻翼上也有这么一颗黑痣。只是徐三的黑痣明显,而沈如桢的黑痣颜色尚浅,不那么明显罢了。
也或许是沈如桢年幼,那黑痣同五官一样,尚未张开。等他长大了,也许就会同那徐三一模一样……沈信之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沈如桢鼻翼上那一粒黑痣,仍耀武扬威的趴在那里,仿佛是在嘲笑他。
沈信之忽然伸出手,用力在沈如桢鼻翼上揉搓,似乎是要将那颗黑痣揉掉。望月震惊的望着勃然变色的沈丞相,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如桢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父亲的手指搓的他鼻子生疼,鼻尖通红沈如桢哭闹着躲避着沈信之的手,小嘴一张,狠狠的咬下去。
在沈信之眼里,此时的沈如桢仿佛变成了一匹狼崽,正为他那死去的父亲徐三报仇。果然,狼崽子都是喂不熟的。
此时此刻沈如桢的五官,表情慢慢的变成了徐三的模样,徐周氏那句话回荡在沈信之耳边,引的他蓦然变色。
这个孩子,是秦氏和徐三通奸所生,不是他沈信之的骨血!
沈信之目光怔怔的望着手里的沈如桢,眼底闪过一丝狠绝,高高的扬起手——
在望月等人的惊呼声中,沈如桢小小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沈信之目光平静的望着台阶下小小的身体,沈如桢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秦氏仍旧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念念有词,对眼前的一切无知无觉。
望月扑上去将沈如桢的头抱在怀里,抽泣着去摸他的心跳。小小的,脆弱的心脏扔在微弱的跳动,望月喜极而泣:“如桢少爷,如桢少爷他还活着……快去请大夫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相爷好端端的会失手将如桢少爷摔下来。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贯视如桢少爷为心头肉的相爷看到满脸鲜血的如桢少爷仍旧无动于衷。
望月至死都不知晓,她的好姐妹素心,为了这个计策,早几日便偷偷刺破了沈如桢的鼻翼,用墨迹在他鼻翼边点了一颗催命的黑痣。
在素心的计划里,秦氏和沈如桢是必须除掉的,而所谓的好姐妹望月,从一开始,素心便没打算放过。
望月抱着沈如桢哭嚎了一会儿,却发现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她忐忑的打着胆子朝沈信之望去,沈信之的脸沐浴在太阳的光芒下,模糊的让她看不清沈信之脸上的表情。
沈信之望着满脸鲜血的幼童,心下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纵然不死,后半辈子也只能做个傻子吧?
至于那个愚蠢的奴婢……
沈信之淡淡的开口:“来人,将这个奴婢拖下去杖毙。”
望月惊恐的瞪大眼睛,哆嗦着嘴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亲卫首领一把捂住了口鼻。她瘦弱的身子在亲卫们掌下越发显得羸弱不堪,亲卫们粗鲁的拖拽着她的身子将她拖出了院门。
出了这院门,便是入了鬼门关。
沈信之侧耳聆听着权杖落在肉体之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那个愚蠢的奴婢被堵住了嘴,直到断气为止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沈信之愉悦的笑了。
“将她同徐三的尸体埋在一起。”
府中婢女与窃贼通奸,事情败露后二人死在一处,这样不是很合适的理由吗?
沈信之低头看着浑身泥泞的秦氏,秦氏亦目光怔忪的望着他,半响才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容。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秦氏的头:“夫人,你疯的还真是恰到好处啊。”细细观察秦氏脸上的表情,秦氏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沈信之忽然笑了:“真疯假疯都无妨。夫人放心,你会一直在丞相夫人的位置上坐下去,直到你死为止。”
“来人,将夫人送到寒风院。”寒风院亦如其名,除了萧瑟的寒风,一无所有,正适合秦氏在那里住着“养病。”待秦氏住上一段,京城里流言渐渐平息时,秦氏就会病情恶化然后死去,带着丞相夫人的头衔进坟墓。
不过,沈信之冷冷一笑,他可不想百年后再和秦氏这种贱人同居一穴。到时候秦氏的尸体,便丢在乱葬岗上喂野狗吧。
沈信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