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好久不见。

沈靖安坐在右侧首座上，微笑着陪首座上的老夫人说话，一旁秦氏殷勤的亲手为继子捧来各色果品，就连一贯不苟言笑的沈信之也笑眯眯的锊着长须笑望着长子。

沈慕芸惊喜的叫了一声“大哥”，沈靖安侧眸望过来，也笑盈盈的唤了一声“芸妹妹”，而沈清如却呆呆的立在那里。

上一世也是这番情形，她站在那里看着笑容满面的交谈的两个人，满心羡慕。沈慕芸和大哥仿佛才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妹，而她，仿佛是个外人。

可当她万念俱灰，求助无门时，唯一站在她身边，帮助她，保护她的就只有大哥一个人。

直到她临死前，仍在愧疚为何没能早早看透秦氏母女的伎俩，没能留住大哥的性命。

这一世，纵然她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却又不知该作何反应。

扑到他怀里叫一声大哥吗？

沈清如垂着眸子，待沈慕芸与沈靖安亲热的叙话完毕，这才同其他姐妹一同上前给沈靖安行了礼，沈靖安亦微笑着点点头，视线却没有在沈清如身上多停留一秒。

秦氏微微冷笑，徐氏生下沈清如难产身亡后，沈靖安几乎是由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沈靖安性子忠厚，与府中的兄弟姐妹们一贯相处和谐，视秦氏为母，却唯独不喜欢沈清如，视其为害死生母的元凶。

而沈靖安的归来，也恰好为秦氏提供了一个对付沈清如的好机会。

沈清如在祖母的乐安堂稍待了一会，便现行告退，留下沈靖安与秦氏母女亲热的聊天。现在，还不是与大哥相认的时候，纵然知道大哥是这府中唯一待自己好的，也是自己在世上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此时也不能轻举妄动。

因上次王氏携恶奴谋害沈如梅的事，老太太命身边的人将府中上上下下盘查了一遍，稍有可疑的奴婢皆被发卖出去。因着整治家风的事，老太太便命卫嬷嬷从人牙子处买来数十个奴婢，补充到各个房头。

那人牙子钱婶是个中年婆子，颧骨甚高，满面精明之色，见老太太带着沈家诸女走出来，便笑盈盈的迎上前来。

“给老夫人请安，给各位小姐请安。”钱婶笑的眼不见眼，作势要给老夫人跪下。

老夫人虚虚扶了一把：“都是老相识了，莫要再多礼了。”钱婶的生意做的甚大，丞相府也算得上是她的老主顾了。

“老夫人还是那么怜老惜贫，心底慈悲，几位小姐也越发漂亮了，噫，这位是？”钱婶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沈清如。

“这是我大孙女。”老夫人亲切的拍拍沈清如的手背：“刚从邺城回来的，这孩子，对我老太婆最是孝顺的。”

沈清如顺势冲钱婶点点头，钱婶笑眯眯：“大小姐的确超凡脱俗，一看便是个有福气的。”

沈慕芸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个钱婶真是眼瞎，论美貌，沈清如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不过是靠着溜须拍马讨了祖母欢心，便被这些低贱的奴才吹捧上了天，真是让人作呕。

“你们姐妹挑吧，合眼缘的就留下来，剩下的，再分到各房做粗活。”老太太寒暄完毕，扭头吩咐道。

沈慕芸见状忙上前一步，抢在沈清如前面。沈清如若让她，她就将好的全挑走，若不让她，就借机让她再出一回丑！

沈清如倒是懒得同她争，笑盈盈的闪身：“二妹妹那么心急，就由二妹妹先挑吧。”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钱婶见状忙打圆场道：“大小姐这是孔融让梨吧，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感情真是好呢。”

老夫人对沈慕芸的行为微微不满：这个芸儿，自清如回来行事便越发小家子气了，和她那个娘当真是越来越像了。

沈慕芸暗暗翻了个白眼，这沈清如装什么谦让？不过是在祖母面前演戏罢了，既然让她先挑，那她就好好挑上几个。

沈家每个小姐皆配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一等丫鬟贴身照顾小姐，陪伴小姐学习琴棋书画，二等丫鬟则挑选女红，刺绣手艺出色的。

沈慕芸挑选二等丫头便依循常理，挑了八个绣活出色的，而到了一等丫鬟这里，沈慕芸却没有选择那些有琴棋书画功底丫鬟，而是选了四个膀大腰圆，面相刻薄，看上去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丫鬟。

老太太愣了一愣，眼底泛起一丝寒意，沈清如冷眼旁观，心道这沈慕芸果然同秦氏一样，生怕将来的夫君被美貌的丫鬟吸引住，因而特意挑选一些相貌平庸，五大三粗的丫鬟。

“二小姐，您就不挑几个模样……额，才艺好的丫鬟吗？”钱婶忍不住开口。

“我倒觉得她们几个看上去手脚勤快，人又老实。”沈慕芸眼珠一转，随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