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这些绣品的价值,聪明的选择了城守府这个买主,毫不犹豫的开出高价,胆略过人。更是借着紫月的口告诉自己这些绣品是独一无二的,市场上绝不会出现,这绣品的主人不但聪明,更十分了解人心。
一两银子一件,倒不算贵了。
紫月此时渐渐转过弯来,怪不得那丫头一直对自己强调“绝不贱卖”的话,原来是要告诉小姐这些绣品是独一无二的。小姐平日虽不大出门,但平日里同边塞一些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们也常聚在一处。这些官家小姐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暗暗叫着劲儿,比谁的衣裳新颖,谁的首饰独特,谁的头发梳的精致……
边塞的吃穿用度本就不精致,小姐们在聚会上也经常“撞衫”,因而独一无二反倒成了自家小姐买衣裳首饰时的首要要求。
不过边塞的商户们总不可能只卖给城守府,因而撞衫之事还是时有发生。紫月每次看到自家小姐蹙着眉头回府,便能猜到大约又是新戴的发簪同张家小姐一样,或是衣服上的花纹同李家姑娘重了而心生不快吧。
紫月心中几乎有些佩服这个卖刺绣的年轻女子了,同小姐告退正要转身去将刺绣全买回来,却见自家小姐冲她招了招手。
紫月连忙上前,吴家小姐示意她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了她几句。
跟在紫月身后,沈清如进了城守府。随行的小丫鬟们很快端上了几样零嘴,沈清如低头一看,玫瑰松子糖,茯苓夹饼,翡翠甜糕……都是江南特有的小点心。紫月亲手为沈清如倒了一盏茶,沈清如点头致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杯中茶叶卷曲如螺,茶色银澄碧绿,入口更是爽口生津,汤色碧绿……正是姑苏名茶——碧螺春。
紫月隔着氤氲的茶气观察着这年轻女子面上的表情,见她望过来便笑吟吟的解释道:“这茶是我家老爷从姑苏带来的,我们府中总觉得这边的茶叶腻味,吃不惯,还是老家的茶吃着顺口。”
沈清如亦微笑:“边塞寒苦,茶叶厚实却无味,怎比得上吴大人家乡的名茶?”轻轻嗅了嗅茶香:“这碧螺春名如其实,真真的吓煞人香。”
紫月一愣,这碧螺春又名洞庭茶,可当地人确是更多称其为“吓煞人香”。传闻早年姑苏一位佛门女尼上山游春,顺手摘了几片茶叶,冲泡后奇香扑鼻,脱口而出一句“吓煞人香”,便成了此茶最初的名号。
不过后来这茶成了御用贡品,皇帝嫌弃这“吓煞人香”的名字不雅,这才大笔一挥,改名叫“碧螺春”。不过姑苏一代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个名字,多半还以“吓煞人香”呼之。
小姐果然没猜错,这卖刺绣的女子绝非一般边塞女人。
“还没请教姑娘是……”紫月轻轻的开口,眼神在沈清如周身打量。
“我是外地人,嫁人后随着丈夫才来到边塞的。”沈清如微笑着答道:“这刺绣,也是我丈夫同僚的遗孀托我代为售卖的。”
“哦……”紫月点头,难怪她觉得眼前这女子气质高贵,风度仪态绝不像个普通的边塞绣娘,原来是嫁人后才来到这里的。
“姑娘放心,我可以全权代表我那位嫂嫂,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告诉我。”沈清如缓缓道。
这女子确实是个聪明人,紫月松了口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我家小姐想请您那嫂嫂,帮着绣一些私人的东西。”
“绣工和这些一样就行,重要的是,一定要保密。”紫月低声道。
沈清如会意的点点头,她大约猜到吴家小姐要慧文嫂绣什么了。
“这是定金。”紫月点头示意,身旁的小丫鬟托起一盘银锞子放在沈清如面前,雪光闪亮的银子,足足有一百两,晃的人眼花。
沈清如淡定的将那一盘银锞子收好,冲紫月点点头:“姑娘放心,吴小姐的吩咐,我一定如实转告嫂嫂。”
紫月客气的将她送出吴府,在走出吴家大门的一瞬间,沈清如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紫月姑娘,我想问一句,贵府之前从没买过这种刺绣吗?”
紫月诧异的转过脸:“没有。这边卖刺绣的本来就少,绣的好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们家小姐倒一直想买,可从没碰到过好的。”
沈清如点点头,谢过紫月便带着桑格和紫菀转身离去。
紫月的话证明了一件事,那珍宝阁从未将从慧文嫂那里低价收来的刺绣卖到城守府。城守府是边塞唯一可能高价买刺绣的客户,珍宝阁却从未到城守府兜售过,那慧文嫂的刺绣都卖到哪里去了呢?
莫非珍宝阁真的花大价钱运回京城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