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已经被严白抖落到地上,咕噜滚落,骊执用随手捡的树枝轻轻拨动它,像在试探一条毒蛇的七寸。
可悲的规则维护者抖动着肩膀,发出阵阵嘶哑的、气流被阻塞的笑声。
“骊执……你太聪明了。”
“你一直都这么聪明,都这么会分析,哪怕我给了你最大的难度,想要扼杀现在还是幼苗的你,你还是能一眼看到问题所在。”
身上的符文静静流淌,他抬起手,符文爬上四人的石头,勾勒出四间剧烈波动的、房屋的雏形。
“看,这一间间屋子,像不像长在大地上的脚?”
村长笑得更扭曲了,露出满嘴被营养液腐蚀的牙齿。
“不要当祂的养料。哪怕死掉,也比变成和我一样好。”
充满模糊暗示意味的语句如同惊雷,让围在队长身边的三个人陷入沉思。
安夏震惊地看向身后的骊执,她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说这些似是而非、向外树敌的话。”
“你是想让我收下你连幕后黑手都说不出来的提醒、对你感恩戴德吗?”
“你想让我否认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错事,用一个‘我是迫不得已才伤害别人’‘我也有苦衷’‘我是为了你好’,来要求我放过你吗?”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里某个隐秘的、羞耻到谷底的想法,规则的怪物怔愣住了。
下一瞬间,周围像卷起一阵浑浊的风,吹起粗糙的砂砾,将他刚刚孱弱的劲头狠狠抹去。
被说破心思的暴怒代替了一切隐藏实力反扑的念头,骊执闪电般将安夏从他身边拉回,只见全部符文颤抖着被从怪物身上剥离出来,扭曲的脸庞绽出报复般的、快意的笑。
被拨远的骰子晃悠悠地漂浮在了空中,似乎终于大发慈悲,打算帮助自己的执行者打倒不知好歹的玩家。
“咚。”
是脉冲枪蓄能成功,能量束击中墙壁的声音。
“其实还真的要感谢你,是你证实了我的判断,给我们展示了四个石头对应着的四个房屋。”
“那分配房屋的骰子对应着什么呢?我猜……是这间‘房屋分配中心’,对不对?”
骰子是具有危险性的不可控因素,但与骰子对应的存在不是。
“咔嚓。”
墙壁破裂,呼呼的风雪声被灌进来的时候,某种细微的、像什么小东西破裂的声音出现了。
是那枚规划了所有人的厄运、还要用运气不好来粉饰太平的骰子。
它裂开了一条缝,正露出黑漆漆的内里。
眼见有效,安夏心中一喜,将攻击范围扩展到半面墙。
听着骰子内部持续传来的“咔嚓”声,和村长逐渐爬上惊恐的脸,骊执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她将目光投向露出越来越大的骰子内里。
“滴答。”
黑色的内里如同失去禁锢的流质,一点点淌了下来。
像某种吞噬了过多污物的油脂,污秽而粘稠。
“闭眼!”
视觉传感器的每个信号都在冲她嗡鸣报警,像是遇到了难以解析的、厚重到近乎溢出的未知风险数据流。
可惜已经太迟了。
黏糊糊的触感一点点用鳞片蹭上她的眼球,直直往更深处钻去,带来某种近乎痛苦的恶心感。
像某种阴冷毒蛇放出毒液,吃掉她的脑子后,还要把这具空壳占为己有。
脚腕疼。
像被人剜走了下肢,还要插上管道吸取她的血肉,拿她剩下的身躯做某种生物的养料。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耳边隐约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说话声。
谁在说话?
周围有什么危险?
骊执想睁开眼看看。
混沌中,有人声隐约传来:
“——啊啊啊啊妈!你快来看!你捡得这个冻死的人……她睁眼啦!”
骊执:“……”
我觉得随便说人死掉了,是件有点不礼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