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辆将车头与车尾诡异地衔接起来的列车,时空将这节车厢里的旅客载往纠缠不休的循环深渊。
错乱、叠加、往复的维度信息,强行灌入骊执的处理器。大脑仿佛自行跃迁至更高维度,被迫接收着难以解析的超量噪音。
要被……
污染了。
快走!
身体先于意念做出行动,骊执在下一秒就抄起花盆夺门而出。
冰冷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框的前一秒——
浸透寒意的空气里,那块门把手旁的木料居然诡异地一颤,“嗖”地凹陷下去!
“?”
像某种有生命的、黏腻且极具韧性的活物,赶在被触摸前意识到了不对劲,灵巧地将自己缩回去。
“——!”
什么臭毛病!
骊执毫不犹豫,冲着那块木料就是一拳。
仿生人近乎凶悍的肢体强度在此刻发挥了作用,骊执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后,黏糊糊的汁液“啪嗒”淌在她的手臂上,随着动作滴落。
落入她掌心的木料正蛄蛹着挣扎,液体咕噜噜地越滴越多,如同在地板上书写着某种未知的判词。
“嗡嗡。”
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晕了脑袋,视野再次被黑暗蛮横地剥夺。
“这道题的答案……你来算算!”
骊执再一次睁开眼,她正站在一块不断频闪的白板前,摆在她面前的是一道语序混乱、图片模糊不清的题目。
视野的边缘处,站着神色不明的高跟鞋老师,她正盯着骊执前面的大屏幕。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熟悉的、让骊执的心骤然跌入谷底的声音响起。
——那是满仓树叶苏醒,摩擦活动的声音!
“黑夜种下往生花,满仓树它要发芽。”
原本寂静如坟地的教室里,骤然响起整齐划一、毫无生气的朗诵声,如同送葬的挽歌。
“吃掉你的大脑,砍掉你的双腿。”
“请为祂的降生,付出一切代价。”
骊执瞳孔骤缩,猛地转身!
熟悉的教室里,原本趴伏睡觉的学生一个接一个站起,像暴雨后生长起来的绿色毒蘑菇,一个接一个地僵直站起,他们脖颈上连接的树枝随之摇晃。
他们直愣愣地捧起课本,腰杆绷得挺直,脖颈与树根连接处,正渗出滑腻腻的液体,像某种新鲜长出的器官,顶开原来的旧皮后,露出愈合中的、令人作呕的接口。
树洞,成为了新的发声器官。
“嗬嗬”地一张一合,露出内里黑洞洞的、属于树的经脉内腔。
——只看了一眼,骊执就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或者说仿生人的脑子,一个劲地嗡嗡响。
原本摆放在桌角的树苗不见了,只剩下空落落的花盆,如同被榨干丢弃的躯壳。
是满仓树,彻底长起来了。
是铺满整个教室的满仓树,在这个新的空间感染了自己的主人,重新抽出了枝条。
“黑夜种下往生花,满仓树它要发芽。”
荒谬又吊诡的童谣再度机械地响起,在教室里往复回荡,充盈耳畔,无孔不入。
黑夜。
“啪嗒”。一个学生撞到了自己的空花盆。
往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