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换个老板，之前是为蓝星打工，现在是为自己。

南汀的表情松弛下来，眼皮微抬:“需要签什么协议？”

“不需要不需要，我这个不知变通的弟弟就托付给你了。现在我先支付一些别的报酬吧，这样你也放心些，”她这么爽快地说着，朝西彻伸手，“西彻，把卡给我。”

“欸？”

＊

西彻跟着南汀住进了特别行动小组的据点。

诚如许所言，三层楼，随便住，一楼大厅，二楼留有好几间房，看得出的确是为正常小组人数准备的空间。

西彻自己收拾了会儿，便坐在客厅休息。

南汀对西彻的印象已经完全转变，这个人跟二哈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虽然闭嘴时是实打实的少爷，只要张了口，那股矜贵气质就了无踪迹了。

南汀话少，懒得说，他眨巴眼睛端坐在她面前，眼里一片清澈。

许躺在医院治脑震荡，以及配合莉莉希尔收集信息。

本来说把飞子也接过来，那样少爷有个伴解闷，顺便把他潇洒抛出的星际点卡回收，结果那人一听，电话挂得飞快，嚷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点卡怎么好意思要回去。

“……不好意思啊，南汀小姐，”过了会儿，受不了这股气氛般，他说，“我以为那是我可规划的遗产。”

遗产……少爷好像比她还不会遣词造句呢。

她随口回道没事，问起另一个问题:“你不信任你阿姐？”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西彻又僵住了，这状态跟他白天如出一辙。

西彻:“不是。”

“那为什么你会听信于人？”

“……”

南汀看见他蜷起手指，半晌挤不出任何话的模样，头一次觉得自己咄咄逼人，她转头不看他，道:“我教你个词，叫关心则乱。”

“好的，关心则乱。”

怎么感觉和他单独相处人变傻了。

两个不善言辞的人交流起来真是费劲，南汀也坐下，脑袋梳理着返回联盟时应对父神的说辞。

啊，肯定会责备她的。

那个总和她对着干的同事也肯定会中伤于她，回去赶紧接个新任务就麻溜离开，过了风头再回去。

当她盯着头顶灯光神游时，对面的少爷突然又提起话头。

他轻声道:“阿姐，很优秀吧？”

“怎么说？”

“言语自然，落落大方，谨小慎微……这些不说了，我才知道，阿姐没在家族生活是事实，但她一直有在参与卡拉尔的重建。反倒是我被保护在外，对家族情况一无所知。”

孩子间的比较吗？

南汀:“可你不妒忌她。”

“当然，我很高兴，有比我更有能力的人承担起家族的重任，”西彻抬起头，“我只是有点害怕。”

没等南汀说什么，他接着道:“害怕我什么用也没有，那次炸山，也不过是希冀自己能发挥点作用，至少我死的那一刻，是光辉形象，对吧？”

“教母怎么说？”

西彻摇头:“我没和她说过这些。”

“有用和没用难以界定，有的人光是存在就已经足够有意义了，你不妨相信对于教母——你的母亲来说，你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不熟练地进行安慰，最后还是放弃用饱含深情的语气叙述，语调平直地说出口。

接了任务，西彻是她老板，而她一向以老板为重，有什么给什么。

就像最初她来蓝星也是以接触混沌为第一要务。

坐着的少年先是抬头定定看了她几秒，随后手一抬擦起眼边濡湿的痕迹，哽咽。

“所以南汀小姐是认可我吗？我要追随南汀小姐一辈子呜呜呜……！”

“……去倒杯水。”

西彻不明所以，结束了这段夸张的表演，他站起来锁定茶壶的位置，又看见旁边放着的茶叶罐，道:“喝茶吗？嚯，这个我常喝，很有品味嘛。”

“你还会泡茶，挺有用的。”

这就有用了？他在她心里究竟是参照什么进行比较的，家用型机器人还是小猫小狗？

怎么感觉自己更没用了。

他朝茶壶走去，南汀仰躺在沙发上，放空脑袋。

倏地，灯光忽闪，在她的眼里跳跃一瞬，无声无息地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