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5。梦醒后两分钟,招月意识到话说早了。
霉运最后还是吻上了底层牛马。
她匆匆一瞥认出那张脸,只比照片中多了副细边眼镜。
“对、对不起厉总!您没烫到吧实在不好意思加班太累了我今天还痛经第一天我在这里晕过去了我我我……”
“……”
面前的男人低头静静看着她。招月没敢再抬眼,感觉斜上方伫着一座冰山,正积蓄着规模史无前例的暴风雪。
雪……
也好大么?
废话。
她想起什么,突然抓着杯子往自己手上猛倒。
剩下半杯水开闸似的泼向右手,水花落地,在远离喧嚣的走廊中异常响亮。
——脆得像她在扇自己巴掌。
“你……”
突如其来的发疯行径让男人目光一颤。
“不烫了!不烫的,太好了。”
水变成温的,感谢劣质保温杯。地板更湿了,招月慌忙中带着一丝庆幸,深深鞠下躬,盯着他挂了水珠的鞋尖。
这双鞋多贵?是不是要打一年白工?怎么办,她泼的水,她得擦干吧。可他淋湿的部位实在太巧太隐私……
招月稍稍举起手,又泄气,转而揪紧自己衣摆无所适从。扑热息痛也有失效的时候——痛是息了,热却怎么都扑不下去。
对方仗着身形高挑将她一切小动作看在眼里。
忽然,头顶落下冰冷的声音。
“没关系。”
男人说,没关系。
就三个字,招月浑身一凛。
因为,领导话越少,事儿越大。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她拿不定主意,干脆破罐破摔,直直挺起腰杆,仰头扯出一个虚伪的笑。
“哈哈,真抱歉厉总,我会收拾好的。”
这时候笑才是最诡异的反应。
好像她真疯了,疯得灿烂疯得开怀。
招月脸颊绽出两条猫咪纹,一边笑,一边用弯弯的眼睛描摹他全身,湿的,不湿的,矜贵高不可攀的,领子底下随着呼吸起伏若隐若现的。
案板上即将被拍晕的鱼也这么看厨师吧。瑟瑟发抖,视死如归。
“嗯。”
男人滞了片刻,转身前还给她一个字,径直朝反方向离去。
走了。
反方向。
他本来想去哪儿?
招月愣在原地,鼻尖萦绕着清浅的橘子气味,是厉总留下的香气。
她没理由麻烦保洁阿姨,于是可怜兮兮拎来拖把擦干净。窗外,喜鹊又在嘎嘎地叫,秋风吹散了柑橘调,吹得她清醒几分。
秋天来了啊。叶子还绿着。
完了。
清理完,回工位看见组长。一身焦油味儿,三十好几,头发稀薄了,还没熬成经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