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肯定听错了,但他又觉得理所当然。格罗里娅是个聪明的……麻瓜,姑且这么说,和他所接受的认知里完全不同的聪明敏锐的麻瓜。无论是第一次遇到的母女还是后来遇到的一家三口,他们都死于远非麻瓜所能制造的死亡;期间或之前,格罗里娅或许还看见过很多次,在每一个有人死去的地方无功而返。
她是怎么发现的?他想。
他看着格罗里娅的金色头发,在昏黄的灯光里很像金色飞贼的翅膀。雷古勒斯向来拥有从飞天扫帚跳下扑向金色飞贼的勇气,他点点头:“好啊。”
格罗里娅一下子笑起来。
雷古勒斯才发现她有些紧张。
格罗里娅怀疑这个世界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有点类似超自然,但和超自然又不同。这个假设被她埋在心里想了很久,大概是很容易被别人当成是疯言疯语,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她看着雷古勒斯的眼睛说的,强迫他接受自己的观点一样,又像是随时准备撤退一样。雷古勒斯不做声地听完了,发现她对巫师的了解大体不差,用一根木棍和语言做武器,难以抵挡,可以突然消失和出现,恨麻瓜。
“麻瓜”这个词她说得很顺,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很讨厌的样子。
雷古勒斯问:“你从哪听到的这个?”
“有过一面之缘。”她说。
她不想多提,起身去给窗台上的花浇水,又顺便擦了擦花盆上的灰。G.W.这两个英文字母在白色的陶瓷上闪闪发亮的。
雷古勒斯说:“那是别人送你的礼物吗?”
“不,不是。这不是我的。”
“噢,我看它上面有你的名字缩写。”雷古勒斯说,“顺便一提,我的缩写是R.A.B。”
“你还会带上中间名吗?”她说,“你和你哥哥的关系一定也很好。”
他没回答这句话,对格罗里娅先前说的交换情报做了回应:“他们管自己叫巫师,被历史掩盖的一个群体,但是也有自己的规则和目标。”
雷古勒斯当晚还是留宿在格罗里娅家里,他让克利切帮忙送了个信,说在朋友家,晚几日回去。克利切被房间的装饰搞迷糊了,但是听从雷古勒斯的话,把借口原封不动地传递给他的母亲,对格罗里娅家里的事情只字不提。
格罗里娅被克利切幻影移形走的爆裂声吵醒,起身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不小心摔下去了。”雷古勒斯面不改色地撒谎。
格罗里娅打量了一会儿细窄的沙发,打量一会儿雷古勒斯。她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向后一摆头,便从房间走出来,抱着个枕头在沙发坐下,斜歪在靠垫上。
“交换吧。”
“我没有其他情报能和你交换了。”
“我是说沙发和床。”格罗里娅说,“我睡了够久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看一会儿月亮。顺便说一句,房间里没有窗户,你别计较。”
准确来说,窗户是被封死的。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从外面跨过格罗里娅的窗户,整个房间都是黑漆漆的,很适合睡觉。雷古勒斯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一张全家福,四个人的合照,其中最小的女孩子怀里抱着一只灰眼睛的猫。他辨认了好久,确认那是格罗里娅。
格罗里娅长大了很多,小时候的稚气、天真完全消失了。他估算一下,全家福里的格罗里娅大概只有四五岁,被她的父母和姐姐亲昵地环绕在最中间,让雷古勒斯无端觉得很亲切,很喜爱。
他本能地喜欢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于是又在房间里寻找其他人家人的痕迹。空荡荡的,一点也没有。床铺对面的墙上订满了大大小小的报纸剪纸,全是食死徒造成的麻瓜伤亡事件。
雷古勒斯这才又想起来,格罗里娅应该是和家人的关系不好的,她好像是离家出走了,没有一个家人在身边。
他有点不安地拿起那张全家福,想西里斯离家出走也会带上他们的照片吗?然后很快又自己回答不可能,又自言自语,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安的原因跟西里斯没关系。
“格罗里娅,我们交换情报吧。”这回变成雷古勒斯说这句话了。
她后半夜没睡,蜷在沙发上对着花盆里的植物讲话。雷古勒斯早起出来时,她正在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这个是格罗里娅对他解释的,而且这个明显不是什么大众常识,她在解释这个的时候还带了点矜持的炫耀,就很像他把自己和同伴们举起魁地奇杯的照片夹在门缝里的样子。
“噢,你又想起什么和巫师有关的事情了吗?”她很感兴趣地说。
他很从容地说:“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