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的冬日,灰蒙蒙的天空掩盖着平日里城市的喧嚣。
最是繁荣的市中心地带,二环别墅区中最东边的三层中式合院中,正在厨房忙碌的男人从冰箱的冷藏室里取出了牛奶,将牛奶倒入玻璃杯中后,放到了盛着少量开水的透明碗中,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男人将玻璃杯外面擦拭干净。
他走出厨房,放到了客厅电视前的小茶几上,朝着更衣室的方向喊道,
“我放茶几上了。”
“好----”
更衣室里传出稚嫩的孩童声,并伴随着女人的“多穿点”。
谢付苍顿了一下,他今天要和儿子一起去集团资助的福利院视察一番,保证捐赠的物资与钱都能用在福利院里的孩子身上。
谢衣樊身子弱,他妈妈伊韶音尤为担心,嘱托谢付苍在谢衣樊临走前要喝一杯热牛奶热热身子,避免被外面冷风冻到,只是没想到他牛奶都热完了,伊韶音还没为人选好衣服。
过了半分钟,更衣室的门终于被推开,雪白的小团子吸引了谢付苍的视线,无他,本来就小的脸被包裹着的衣服掩盖得更加小了,就像雏菊的花芯一样。
小团子跑到茶几旁,笨拙地拿起牛奶吨吨地喝,喝完拿茶几上的纸巾擦拭嘴上剩余的奶沫。
由于衣服的重量,小团子慢悠悠地走向站在门口准备换鞋的父亲,在父亲站直身子时牵住他的手,伊韶音站在更衣室打哈欠地向他们挥手道别,“注意别感冒了,崽崽带好你的围巾,乱了叫爸爸帮你围好。”说完便走向了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
小团子说好,跟着谢付苍坐上车去了福利院。
一路上,谢衣樊对路过的景色十分好奇,并不断询问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的谢付苍过去的店和花花草草是什么。
伊韶音因为经历的一些事情导致身体亏损,受损的母体加上早产儿,小团子的身体在一出生时就十分虚弱,免疫力极差,在谢父谢母的精心照料下,六岁的谢衣樊才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外出。
下车时,谢衣樊被他父亲抱着下了车,是因为谢付苍担心他厚重衣服的重量在下车时会扯着他往下坠。
不远处传来了三两个小孩子的呵斥声,“问你话呢扫把星!”语气很凶,像是准备打架一般。
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不懂得什么叫欺凌,只是循着自己的本能,想去看看被骂扫把星的小孩怎么样了,他觉得怎么样都不应该骂一个孩子叫扫把星,这是不对的。
他穿着厚重的衣服,用他觉得很快的速度向声音出处跑去,谢付苍紧跟在他后面。
刚准备出来迎接资助方的福利院院长陈六看他们准备去的地方,暗道不好,也紧跟在后面看看情况。
平常他放纵这群小崽子去欺负那个新来的小孩,也没想过去管教,毕竟在这福利院里,欺凌是常有的事,他也不想管。
在谢衣樊看到三个穿着相同条纹衫厚毛衣的小胖子在墙边围堵住一个极其瘦弱且衣衫褴褛,刘海长到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孩子时,他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三个小孩齐齐回头,看到还没到他们胸口的小团子摆着架子,像要打他们一下般,他们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怎么了?欺负一个扫把星你还想管上了?你谁啊你?”
中间的小胖子向谢衣樊走过来,伸手就准备去拎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屁孩,给他一个教训。
谢付苍拦住他的手,谢衣樊趁这个机会跑进了那个包围圈里,近距离看到了这个被骂扫把星的可怜小孩,只有等到这么近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小孩的皮肤都是紫青的,像被打的也像被冻的。
其余两个小胖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正准备对谢衣樊出手的时候,陈六大喝了一声,“还不快住手!”陈六冲过来将两人拎走,顺便把被谢付苍训着的小胖也拖到自己身边,连忙对谢付苍鞠了个躬,又舔着一把脸说:“真是对不住啊谢总,您好不容易来一趟福利院却让您看了这么一番笑话,小孩嘛,打闹总是有的,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他在心里怒骂,这三个小屁孩打打那扫把星就行了怎么连谢总儿子都要动手,真是活腻了。
谢付苍不想和他玩这套虚的,直接对着他说:“没记错的话,资料上说这三个孩子都是你家的吧?院长儿子靠着父亲是院长便敢狐假虎威在福利院里闹事了?还是欺负一个这么瘦弱的孩子?”
陈六听了这话,冷汗噌噌直流,被捅破了关系户这层纸,他也只能赔笑,“谢总,是我教子无方,平时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谢付苍打断了,他摆摆手,说道“既然你这院长不想当,大有是人想当。”
这边院长还在苦苦哀求,那边靠墙的小团子正在不断对着衣衫褴褛的小孩说话。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你的刘海好长哦。”
“你知道我爸爸吗?我爸爸超厉害的哦,他肯定会保护你的!”
......
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灰沉沉的天空忽然被一束光刺破,驱散寒冷的温暖刚好抬头和望向谢衣樊的小孩刘海下琥珀金瞳孔融合,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谢衣樊被晃的有些发愣,在发现小孩在看自己的时候,他笑得很开心,像春天消融凛凛寒冬,萌发出第一抹彩色般耀眼。
“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的眼睛好漂亮!”
他笨拙地将自己的围巾摘下,小心翼翼地围在小孩唯一一处完好的地方——脖子,雪白的围巾在酷似流浪乌鸦造型的小孩脖子上极其夺目。
小孩听见穿得和麻雀一样的小团子问他,“你想跟我回家吗?”
日光终是落在所需之人的身上,在这刻骨的冬日,满目疮痍又常被人厌倦的乌鸦第一次遇到了带来温暖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