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秋昇而言，这件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那朵“礼物”，无论男孩目的为何，对方的两度造访都证实了一件事——基地对他的监管并非密不透风，他们必然有所疏漏，才能让那个孩子钻了几次空子。

时予科不想让他离开，但趁对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为离开做了许多准备。

男孩溜到他这里的时间很特殊，一次早晨，一次傍晚，恰好是守卫换岗交接的时间，疏漏必然产生于此。男孩目标物小，躲避起守卫要比他轻易很多。麻烦的是，每天观察员陪同在他身边的时间长达五小时，在这种程度的严密监视下，他想要逃脱，如同天方夜谭。

那么利用万人迷系统的技能呢？

万人迷系统使用限制：一日上限两次，效果维持一月，受到一定范围的限制。若对观察员和公寓外的守卫两次使用，也必定会遭遇拦截，无法顺利离开基地。

时间分秒不错继续往前走，观察员每日依旧按时到来。

凌暮雪这段时间去别城开会，代替她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男研究员，鼻子上架着副眼镜，穿着十分考究，从不与秋昇多说一句话。

但如果秋昇邀请他一起玩牌、下棋，他也不会拒绝。

这天，玩完一轮牌，秋昇突然问起男研究员关于凌暮雪的去向。

“林哥。”秋昇手里捧着水杯，“听说基地最近要招新人，暮雪姐什么时候回来？”

林先河提笔详实记录他的情况，头也不抬。他不去回答秋昇的问题，反而声音冷淡道：“暮雪姐？”

秋昇笑着，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看起来天真漂亮：“嗯。”

林先河停笔，看了他一眼：“怎么叫她就是暮雪姐，叫我就是林哥？”

“先河哥。”秋昇改口得很快，他将水杯放下，微微抬了头，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的面颊上，一路延伸进颈项、锁骨，为那玉白的肤蒙上一层釉，林先河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动作吸引目光，就听他又问，“那你知道暮雪姐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先河依旧十分平静：“我不知道。”

秋昇微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他又低下了头，细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小块阴影。他不去看林先河，反而把玩起林先河带来的音乐盒。

那音乐盒雕饰精美，上面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拨弄发条就会翩翩起舞，是末日前市面上很火的款式，如今却很少见。

林先河难得多问了一句：“你没有别的问题？”

“什么问题？”秋昇又看向他，隔着一道玻璃，林先河的面容显得清晰而俊逸，他沉黑的眉眼蕴着些许难明的意味：“比如，从辽城来的那几个难民。”

辽城行动由时予科负责，秋昇本就是前往协助，谁知行动竟轻松到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虽然秋昇也知道辽城状况异常，但这实在和他关系不大。自回到锦城后，易生、时予科都鲜少出现在他面前，遑论和他谈及辽城难民的现况。

“先河哥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林先河说：“没有异常。”

秋昇问：“已经送往外城区？”

林先河“嗯”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很惊讶。”

秋昇避而不答：“先河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先河将东西收拾齐全，站起身。他背着光，面庞被阴影切割，显得深浅难测：“想知道？”

秋昇目光微闪。

林先河镜片下的双眸明亮，竟有丝戏谑般的笑意：“下次再问我吧。”

墙上的挂钟指针咔哒走向12，长达五小时的观察时间结束。

天空流云浮动，霞光即将降临。

“先河哥。”秋昇叫住了他，林先河随即停下离开的脚步，对方的音色十分清亮，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质感，“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像是期待。

一周七天，凌暮雪负责的时间是周六，而等到下周六，凌暮雪早回了基地，林先河当然不再负责秋昇的观察工作。

他们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是几次观察期，秋昇作为变异体，表现得与人类完全无差。

比如，他的情绪起伏虽不明显，微表情却很丰富。

赢了游戏时颊边会凹进一个小梨涡，输了游戏会耷拉眉眼嘴角轻撇，紧张时总忍不住将右手拇指贴在唇边，遇到喜欢的东西眼睛比平常更加明亮，和人说话时，那眼神总是专注而纯粹。

林先河有时近乎会产生他本就是人类的错觉。

而此时，这种感受变得愈发强烈。

只是鬼使神差，他说：“明天。”

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林先河会后悔此时做下的承诺。

他了解秋昇具备危险的可能性，却未曾预料到秋昇为了这一刻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秋昇敛下眼睫，双眸闪过暗蓝色的光。

……

万人迷系统还是起效了。

翌日，林先河来得甚至比观察期更早。

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其他人的，总之他成功取代了周一那名观察员的工作。这次过来，他还带了一袋方糕，秋昇坐在隔离玻璃后，眼神企盼地盯着那个甜品袋，看起来像是乖巧等待哺育的动物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