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不绝数十日都未曾停歇,群山均被笼罩在一片朦胧水帘之下。
因着这仿佛下不到尽头的大雨,山道泥泞不堪,狂风骤雨之下一道人影轻裘单骑急驰而过!奔雷般的蹄声在山林间起落,溅起的泥水打湿了马上人影的衣摆皂靴,那人浑然未觉似的催马急奔。
“驾!”
再往西不到八十里就到了昌平县,三日前黄昏开封府府衙门外冲进一驿使,撂了缰绳便滚下马来,硬捱到包拯闻讯赶来方才从怀中掏出一封已经有些潮湿的信笺,还没待说出一个字便脑袋一歪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开封府众人急忙将他搬至客房诊治,才发现在此人的背上横亘着一道小臂长短的伤口,创口不深但颜色泛乌尚有脓血渗出——
“……中了剧毒,毒性已然深入肺腑,药石罔效了。”
公孙策诊脉片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最近的驿馆也远在三十里开外,能一路撑到开封府已是奇迹,如今这副情况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一旁的包拯抚须长叹,沉默了片刻神色凝重道:
“看此人腰牌当是甘亭驿驿使,还请劳烦展护卫亲自跑一趟甘亭驿,问清此人的身份和这封信笺的来历,顺便替本府好好安抚他的家人。”
展昭抱拳领命,当即便策马赶往甘亭驿。
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展昭便带回了噩耗。
甘亭驿的一众驿使均被人灭了口,他赶到得太迟,整个甘亭驿已然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不过属下在驿馆的暗窖内找到了驿使名单,想必可以凭此找到送信这名驿使的身份。”
展昭将名单递上,这份名单他已粗略看过,上面绘有每名驿使的画像,对照着画像应当不难确认身份。
公孙策接过名单细细翻看,上面除了每名驿使的姓名籍贯之外,果真还绘了画像。
“凶手恐怕也未能料到驿馆中还藏有这份名单,可惜其他驿使们已被焚烧得面容难辨,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唯一逃出来的这一位了。”
说罢便拿着名单和包拯疾步去了县廨——
那人终究没熬过去,在日落时分断了气,死前意识弥留之际还在念叨那封信。
信已经被包拯等人拆开了看过,粗糙的莎草纸上寥寥数字——昌平县葛家村请原书。
下边写了村长的名字,剩下的全是一个摞着一个的鲜红的指印!
全村凑不出一个会写大字的庄稼汉,最后选择用这种触目惊心又直白的方式写下了这封“请原书”。
“大人,这!”
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在烛光下仿佛还在泣血,这封信不晓得经历了多少波折才翻山越岭递到了开封府包拯的面前。
“不知道这昌平县葛家村究竟是遭受了何等的冤情,才引得村民们联手请愿,一路上更是费尽千辛辗转至本府手中……驿馆之事想必也绝非先例,这一路恐怕还不知有多少类似的惨案发生!”
包拯面沉如水,手中攥着的信笺轻若鸿羽,却有万钧之重,只听他掷地有声道,
“此事非同小可,本府明日早朝便上报官家以求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养奸,誓要还葛家村村民,还有这一路上屈死的冤魂一个公道!”
次日早朝散朝后包拯便将请愿书连同驿馆的事一并上报。
赵祯听罢雷霆大怒,当即写下手谕命开封府府尹包拯微服出巡暗查此案,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随行协助探查。
开封府众人领命,简单收拾行装后便踏上了前往昌平县的道路。
角落里的暗流涌动并未惊扰到汴京城的百姓。
入夜时分,汴梁最大的酒楼“潘家酒楼”已是红灯笼高挂宾客盈门,由那络绎不绝的来往人流以及楼上余音绕梁的丝竹歌舞便可窥见一般。
白玉堂将将处理完自家铺面里的琐事,心血来潮上街一逛,信步便溜达到了这酒楼门口。
“正好拎上两坛女儿红,去会会那只臭猫。”
白五爷不禁为自己的决定拍手叫好,心道这次非得灌倒那只猫不可,如此想着便抬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