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进宫?”她适时露出惊讶。
祁楚解释道:“他本就是陛下近卫,前些日子监察司缺人才暂调过来,过两日就回宫了。”
“哦。”陆晚吟又问:“那你会进宫看我吗?”
祁楚没有回答。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低声道:“不管你想不想我,反正我都会想你。”
夜路幽深,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陆晚吟像只黏人的猫,指尖轻轻勾着祁楚的袖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陆府门前,祁楚停下脚步,却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不回府?”
“监察司还有公务。”
陆晚吟眨了眨眼,忽然话锋一转:“那,柳清漪的事怎么办?”
祁楚侧眸看她,“动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现在知道怕了?”
“是她先想毁我的脸,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陆晚吟轻轻摇晃他的衣袖,娇声道:“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对吧?”
祁楚沉默少顷,说:“你做得隐蔽,没人看见。但以后这种事别亲自动手,免得伤了自己。至于柳家那边,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
“小七,你真好。”陆晚吟眉眼一弯,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笑吟吟道:“这是谢礼。”
话音未落,她只觉后颈一紧。祁楚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她,将她拉至眼前。月色下,他唇线绷紧,眼底暗色翻涌,“你平常就是这样谢人的?”
“还不够?”陆晚吟佯装不解,趁他手上力道微松,又仰头在他下颌处落下一吻。
恰在此时,玄青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正撞见这一幕,手一抖,灯笼“啪”地掉在地上,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陆晚吟养了半月有余的伤,期间长安城中风波不断。柳清漪的脸彻底毁了,国公府震怒,连宫中御医都请了来,却终究回天乏术。柳贵妃在后施压,势要彻查此事。
当日席上之人除陆晚吟外无一幸免,轻则禁足,重则受罚。沈恪罚得最狠,听闻被沈侍郎打断了腿,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下不了榻。其余人等亦被家中严惩,闭门思过。
此事甚至闹到了御前。陆沉与大理寺少卿亲自登门国公府,当面询问柳清漪。起初她一口咬定是陆晚吟推她,可陆沉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家妹素来体弱胆小,柳小姐等人为何突然邀她吃席?”
“那壶洗手的热水,究竟是粗心大意,还是蓄意为之?”
三言两语,几乎逼得柳清漪差点当场失言。最终,她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经此一事,陆府反倒风平浪静。前有苏寒衣的牢狱之灾,后有柳清漪的毁容之祸,长安城中再无人敢轻易招惹陆晚吟。
转眼便到了宫中选秀之期。
陆晚吟整日懒洋洋地倚在长椅上翻书,连院门都懒得踏出一步。见她这副不甚上心的模样,玄青急得直搓手,“陆姑娘,明日就要进宫选秀了,您怎么也不出去置办些衣裳首饰?”
书页轻轻翻动,陆晚吟头也不抬,“前些日子得罪了不少人,宫里柳家那位又圣眷正浓,那些要进宫参加选秀的贵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我想了想,要不还是算了吧?与其进宫被人欺负,倒不如安心在陆府做个米虫。”
“啊?”玄青瞪圆了眼睛,“姑娘您说真的?”
“当然是——逗你玩儿的。”陆晚吟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随手将书卷轻敲在玄青额头,“不过既然你这般热心,那我总不好辜负美意,就出门逛逛吧,这些日子躺得骨头都要生锈了。”
宋之煜从大理寺出来时,天边已染上暮色。同僚宗繁在聚仙阁设宴为他庆贺升迁,他原想推辞,却拗不过众人盛情,只说批完手头卷宗便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今日特意没乘马车,信步穿行在熙攘街市。沿途百姓议论纷纷,时有人说看见了借尸还魂的敬远候府大小姐。
高远在后头偷眼瞧着主子,心里直打鼓。
外人都说主子对痴心一片的陆小姐冷面无情,殊不知主子将陆小姐的每句话都刻在心上。譬如她只吃东街钱记的糕点,主子便每日都亲自排队去买;又譬如她喜欢看话本子,主子每回嘴上说低俗,暗地又会搜罗最新的话本子放到马车上,供她无聊时消遣,再譬如每月新到的茶叶,也都是照着陆小姐口味精心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