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冬的季节,呼出一口气,就会有晶莹的水珠凝结在睫毛上,寒风吱呀吱呀的叫喊着,呼啸着掠过,猎猎风声不绝于耳,不止吹的人脑子发懵,身体也涩涩麻麻的,关节像是被冻成了冰沙,一弯曲就能感到在吱吱的叫。
许昭和凌郁静并排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感受着北风的呼啸,踩着干脆的吱吱响的枯叶,想着关于很远的事情。
谁都没有说话。
许昭是懒得说话,凌郁静是不敢说话。
最开始的那一段路,人还不是很多,毕竟8点报道的话,他们俩个现在才来是真的算有点晚了。
渐渐的,越接近教学楼,学生便越多,落在他们俩个身上的视线也越来多,硬要分,是在凌郁静身上的视线越来越明显,带着好奇,探究,不屑或鄙夷。
凌郁静并不奇怪,许昭家世好,长相好,学习好,除了对她以外,对所有不惹到他底线的人脾气都很好很有耐心,女孩子的话,遇到许昭这样的人,是很难不心动沦陷的。
许昭的追求者也不少,从高一到高三,哪个年级没有喜欢许昭的人?凌郁静下楼接个水都能在饮水机旁边看见一个满脸羞涩的女孩被一堆狐朋狗友推搡着去向上厕所的许昭表白,在成功收获被尿憋急的许昭一个白眼和一句神经病之后,惨白着脸,捂住嘴巴里的哭泣跑开了。
在许昭名声越来越大之后,在凌郁静职校的朋友都来找她问她认不认识许昭,能不能帮她递个情书等等事件之后。
凌郁静为所有喜欢许昭的勇士举一个大拇哥。
喜欢许昭那种超雄,等哪天你把他惹急了他给你全家下老鼠药也不是没有可能。
经常和许昭一起上下学的凌郁静自然会变成众矢之的的活靶子,每当这些许昭迷妹打团火力扫射的时候凌郁静少不了好日子过。
凌郁静抽了抽鼻子,往旁边走了两步,打算离许昭远一点,凌郁静可不想因为许昭被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意,高中部有些神经病就是有一种精神病的气味,能随时随地的抽风。一想到初中某些女的的精神病行为,还有上学期因为许昭而带来的一堆坏事情,凌郁静就吓出一身冷汗,这辈子都再也不想回忆了。
反正她和许昭也没什么关系,不就她外婆和许昭奶奶是好朋友,俩个人小时候是好朋友吗?
那是小时候是好朋友,又不是现在是好朋友,小时候许昭会和她一起拿落叶包粽子,你现在叫许昭拿落叶包个粽子试试?他不把粽子塞你嘴巴里都算不错的了。
她哪里配做许昭的好朋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也得先看见天鹅才想吃它呢,她这大白天都窝在阴暗的下水道里的馊老鼠连在骄阳下飞翔的天鹅都没见过,想吃都幻想不出来。
与其沉溺在幻想里暴毙,不如早点看清真相去死。
经历了那些破事和看透许昭恶劣本质之后,凌郁静只想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许昭不给她这个机会。
在凌郁静被那些粘稠的视线看的浑身刺挠,向旁边走的步伐却被许昭叫停了。
“你不是很喜欢装吗?怎么现在不装了?”许昭略显凉薄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凌郁静的肩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摁住了,双腿定了钉子似的牢牢立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她很清楚许昭说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敢回头去看许昭,觊觎别人东西的小偷会畏惧直视主人的眼睛。
许昭看见凌郁静被肥厚棉服包裹着的瘦削肩膀在轻微的颤抖着,那种践踏蝼蚁尊严的快感和与生俱来的恶劣在心中不断扩大,一种兴奋的感觉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舒爽的战栗。
逃,好想逃。
许昭却像是没看见她的胆怯与懦弱似的,继续挑衅:“怎么连转过头来都不敢。”
许昭这些日子和她相处的太温和有礼了,佯装的太过完美了,让她放松警惕到忘记许昭到底是个本性多么恶劣的人。
许爸爸在的时候许昭还会收敛些,可是现在许爸爸不在,她该怎么办?
凌郁静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战栗与落荒而逃的冲动,绞尽脑汁转移话题,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到:“上课要迟到了,你也快去吧。”
许昭轻笑,看出了她的意图:“我不急啊,我迟到多久都没有关系的,如果你不回我的话,陪你耗多久我都可以。”
“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献媚邀宠啊。”
“缺爱的我见过,你这么缺爱的我是真没见过。”
“你说你是缺爱呢,还是贱呢?”
“在我爸面前装的爽吗?一定很爽吧?幻想别人的爸爸是你的爸爸很爽吧?”
许昭这一句又一句的砸下来,每一句都要把她压垮,泪意开始滋生,止不住的上涌,凌郁静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为了防止哭声溢出紧咬的牙关开始发颤,她眼前开始闪过一幕幕幻觉,有师生交流室的大门,有十一班那群女生的脸,有纸张在眼前飞舞的景象。
周围已经有被他们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学生,众人目光的注视压迫着凌郁静,巨大的恐慌之下,她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欲望,那种渴望越胀越大,凌郁静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张开了嘴,可一张嘴吐出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哽咽,随即是双颊上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汩汩涌出,带着蒸腾的热气,砸在干燥的路面,泅出几朵悲凄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