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办案也偶尔出入过那些风月场所,见过一些搔首弄姿之人,无论男女皆轻浮浪荡,哪怕多看他一眼也令他不喜。
季桑身上自没有那样的轻浮,只是她看他的眼神却也令他万分不适。
明明先前还是假作情愿实则暗地图谋他法,他上门威逼她才不得不认命,只过了一夜,她便想通了来讨好自己?
崔洵心生些许事态失控的燥意,催马往前。
马车内,小穗和福喜面面相觑,满是心有余悸,她们觉得季桑真是太胆大了,竟然当众调戏崔大人!
而季桑则略有自得,宠妾的人设稳了,想必崔大人也很满意她的表现吧?
马车外的街道上,这一幕被百姓口口相传,被暗地里的眼线传递给自家主子……
马车在崇德坊停下的时候,季桑是有些吃惊的,她知道京城的住宅也有一定的阶级属性,内城环绕着皇宫,住着王公贵族,豪奢巨富,南城则多是些低级官员,中小商户,手工业者,再往外则是大片农庄农田。
她家住在明江坊,崇德坊离她家中间也就隔了一个坊,同样位于南城,这与崔洵这个天子近臣,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并不相配。
等她下了马车,看到的确实也并非豪宅大院,而是与她家差不多大的三进院子。
院门敞开,迎出来两男一女,崔洵下马近前,对那三人道:“带季姑娘去安置。”
领头的中年男人恭敬应声,对季桑道:“侧夫人,小人是大人家中管家施全,这是长随魏德才,家中厨娘徐婶,请随小人来。”
被提到名字的二人连忙向季桑问好行礼。
季桑初来乍到,乖巧得很,跟着施全朝院中行去,路过前院时,她见崔洵进了前院,也没在意,在自己家里,他没必要演得太过。
施全将季桑领到了东厢房,魏德才也指引着锦衣卫校尉们将季桑的箱子都搬了进去。
季桑瞥了眼正房,故作好奇:“大人家中又无正妻,我不与大人同住?”
施全讪笑:“这是大人的吩咐。另外,大人不喜旁人进他屋子,还请侧夫人注意着些。”
季桑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崔洵果然没真把她当妾吧,他家就他一人,看着家里也没那么大的规矩,真拿她当妾晚上就该她帮着暖被窝嘛。
她一副任由人安排的模样:“我知晓了,不会让您难做。”
施全忙道:“不敢。”
季桑的东西都搬到了房中,锦衣卫们纷纷退去,施全询问是否要帮着季桑整理,她初来乍到,他也摸不清她的脾性,做事并不显得过于主动,而是先询问她的意思。
季桑客气地请施全离去,房门一关,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箱子上。
小穗新奇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兴奋道:“这儿好大,没一点儿灰,可见大人定是对姑娘您很看重!”
福喜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季桑拿眼扫视屋子,这里分内外两个隔间,她从坐的地方能看到内间有一张大床,床上的床单被褥看着都是新的,外间略显空旷,只一张桌子并几张凳子,屋角还有几个装饰花瓶,并不名贵。
季桑并不觉得被怠慢了,反而是有点儿慌,她在想,这里可能是崔家从前住的宅子,那可是灭门案啊,这妥妥凶宅。
季桑低声问最可能知道的福喜,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儿,从前就是崔家人住的?”
福喜回道:“不是。”
季桑正要松一口气,福喜指了指墙壁:“隔壁那间院子才是,我方才看到两个院子打通了,有道上锁的小门。”
季桑:“……”就,还行吧,至少比直接住凶宅好。
崔洵是挺可怜,若真闹鬼,他或许还挺乐意见到他的家人,但她跟他们都不熟啊。
略坐了坐,主仆三人便开始收拾东西,临近中午,管家请季桑去吃午饭,才得知崔洵出门了,她得一个人吃午饭。
午饭是四菜一汤,菜色家常,季桑家里往常吃的也是这些,她感觉管家偷偷观察她的态度,这很正常,她将来毕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季桑曾在心底疑惑过崔洵为什么选她,除了她遇事不慌给他留下印象之外,她这会也多了个理由。
他平常日子看着过得简单,找她正合适,真要换个过惯了山珍海味日子的娇小姐,有的闹腾呢。
午后季桑三人继续收拾,包括那几箱聘礼,有些东西不能久放。
这么收拾着便到了傍晚,季桑依然是一个人吃的晚饭,小穗陪她在屋子里说闲话,福喜主动在外头帮她看崔洵回没回。
季桑:“……”她倒也没那么在意他回不回。
二人正说着明日去哪儿逛逛,福喜便快步开门进来道:“姑娘,大人回来了!”
季桑愣了片刻,记起自己身份,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出屋子,站在檐下看向游廊方向,崔洵恰好迈步走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晚,正院中已挂起灯笼,崔洵一眼看到朦胧光中的娇俏美人,脚步硬生生顿住。
是了,他今日纳妾了,今晚正该是“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