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左右仆射要拟出个章程,正旦前朕要看到奏疏!」
李忱此言不似伪装,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必要伪装。
党项人是大唐在安史之乱前招抚迁入关内的民族,当时的大唐对外开放,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可随着安史之乱后党项各部起兵作乱,大唐在平定叛乱后便将党项迁到银州以北丶夏州以东一带居住。
可惜后来的德宗丶文宗等皇帝不断对党项加以限制,加上藩镇的一些官员放任当地豪强丶商人肆意掠夺党项族居民的羊丶马财产,不堪欺辱的党项人便再度作乱,发展至如今,已经成为了大唐的心病。
「陛下,可令凤翔节度使李业丶河东节度使李试招讨党项!」
一名五旬左右的紫袍官员持笏板作揖,李忱闻言颌首:「此事交由白仆射你去处置,正旦前朕要看到奏疏。」
「臣遵上谕——」
白仆射应下,李忱重新将目光投向高进达,
「高押牙可在长安暂住些时日,待朝廷拟出嘉赏,再护送你返回瓜沙。」
「臣遵上谕!」
能够见到李忱,对高进达来说便已经是意外之喜,如今得到如此重视,他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
见他应下,李忱也扫视了一眼群臣。
「瓜沙义旅之事,理应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的事迹。」
「臣等,遵上谕—」
在唱礼声中,李忱起身离去,宦官见状唱声退朝。
百官纷纷起身作揖唱礼,高进达也是有样学样。
在他们的唱声中,李忱没有离开宣政殿,而是寻了一处偏殿休息,并令宦官召来了白仆射和几名三丶四品的臣子。
此时他的眼眶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妄。
面对走入偏殿作揖的诸臣,李忱沉声开口:
「瓜沙之事,尔等以为如何?」
他话音落下,诸臣面面相,其中一名紫袍大员走出作揖。
「臣以为,瓜沙义旅之事理应散播,好教一些人知道朝廷威严犹在。」
「臣附议—」
仆射白敏中闻言附议,同时继续道:「不如让张议潮任沙州节度使,坐实其身份。」
「臣附议。」另一名官员也附和,同时作揖道:
「凤翔传来消息,尚恐热(论恐热)击败尚婢婢,如今盘踞河陇之地,若是扶持张议潮,倒也能遏制他统一河陇丶河西的步伐。」
诸臣纷纷以高进达所言的沙州实力进行封赏,浑然不知此时的张议潮已经收复了五州之地。
李忱闻言颌首,目光看向白敏中:「此事便交给白仆射处置吧。」
「臣遵上谕—」
白敏中缓缓作揖,而站在一旁的六旬官员也适时走出来作揖道:
「陛下,幽州传来消息,卢龙节度使周于任上,军中表请以押牙兼马步都知兵马使张允伸为留后。」
「周死了?」李忱皱眉,语气不免有些不耐烦:「死因查清楚了吗?」
李忱如此不耐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卢龙镇作为河朔三镇中位置居北的藩镇,其马军可谓犀利。
不过也正因如此,卢龙镇的军头与魏博丶成德的牙兵一样跋扈,每隔几年就会闹着驱逐节度使。
近些年来,除了张仲武在任时间长些,其它节度使都免不了被驱逐的命运。
前任节度使张直方作为在任九年卢龙节度使张仲武的儿子,结果仅仅继任几个月就被驱逐。
这周便是卢龙军中军头在驱逐张直方后所推举出来的新任节度使,结果在任也不过一年时间就突然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死因。
「罢了,便委任这张允伸为留后吧——」
李忱忍下这口气,最后还是摆手同意了卢龙军头推荐的人选。
事情商议落幕,李忱便端茶示意诸臣退下。
诸臣见状唱声退下,而与此同时的高进达也随宣政殿群臣退出了大明宫。
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建福门,心中激动不言而喻。
耗费近两年的时间,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瓜沙光复的消息上奏给了长安。
尽管长安对于他来说无比繁华,可现在的他却归心似箭。
若非朝廷对瓜沙义旅的嘉赏还需要时间讨论,他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众人返回沙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