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中止。南越诸王被扣留在京城,左越王下狱,梁璁当即下诏征讨南越。
宋猗蕤救驾有功,除乐籍,送入宫城由太医治疗,授待诏之职。其姐宋佩葳封为六品司乐。
宋猗蕤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其实当时刚一扑上去,宋猗蕤就有些后悔了。狗皇帝梁璁,左越王想刺杀就让他去啊,顺便帮他报个仇。
虽说如此,他还是理性地思考了一番。
左越王想出个宴会上行刺的昏招,怎么可能会成功啊!!
万一他行刺成功,大梁的脸面往哪搁?大梁去哪找一个能迅速稳定形势的君主?有能力的早被梁璁杀了,没能力的上来还不如天天通灵让梁璁在阴间摄政呢!
再说真的行刺成功,作为与凶手“合作”(虽然只是合作跳舞)的没权没势的舞伎,什么下场还用多说吗?
话说回来,就从现实出发,他一救驾,自己和姐姐必然不会继续留在南坊了。如果要复仇,借此接近梁璁也是助力;就算不复仇,也至少能过上正常生活……吧。
宋猗蕤放心地晕死过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他和族中的堂兄们一起奔跑玩耍,看见母亲温柔地给姐姐梳着头发,看见父亲耐心地教他和姐姐写字。
又看见穿着囚服的父亲身上沾满了血迹。
看见瘦成一把骨头的母亲被放在床板上抬走。
看见被套上枷锁的亲人永远被风雪埋葬。
看见姐姐把被克扣的饭全都端给他。
痛苦早已深入骨髓,仇恨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怒火无论如何都不会平息。
那么,救下梁璁,是正确的吗?
冥冥中听见父亲的声音如风般呼啸而过,但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
宋猗蕤睁开双眼。左肩被包扎着,隐隐作痛。轻轻拨开纱帐,正看见梁璁坐在窗前写字。
梁璁听见动作,回头望向帐内。
宋猗蕤起身跪地。来不及说些什么“叩谢圣恩”的话,梁璁把他扶回了帐内。
面前的帝王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一股寒气,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两人目光交汇时,梁璁的眼中却如初春冰河解冻,一种隐晦的感情缓缓地流淌着。
“朕已将你封为待诏,以后就跟在朕身边罢。你的姐姐朕也命人接出来了。”
宋猗蕤刚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梁璁紧接而来的话打断了。
“你的父亲是宋伊尹。”梁璁的目光深沉,似乎要把他看穿,“你叫宋猗蕤。澧兰这个名字,是南坊的人起的。”
宋猗蕤的心脏剧烈地震悚着。他回避着梁璁的目光,仿佛那目光如同利剑般威胁着他的生命。
梁璁是不是在试探他?不合他的心意,是不是会死掉?
宋猗蕤迟疑着回答:“陛下,确实如此。”一句无实际意义的肯定。宋猗蕤大脑一片空白。
梁璁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想让我叫什么?”
宋猗蕤更加慌张了,攥着被子的手颤抖着。
梁璁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还是改回本名罢。这个澧兰,就当作待诏的称号好了。好不好?”
宋猗蕤呆滞地点了点头。
“做了待诏,要与朕寸步不离。那些世家子弟会的,你自然也要会。这功课可不少呢,宋待诏。”
室中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