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纸人坐陈耀一的床上，它左腿叠在右腿上，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它仰着脑袋盯着陈耀一。

强烈的恐惧感几乎要剥夺陈耀一说话的能力，他身子摇摇晃晃。黄色纸人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小鬼，我在问你这瓶黑水是什么。”

陈耀一捏紧腰上的红绳，磕磕巴巴地回答：“可……可乐。”

没有扣盖的可乐滋滋冒着气泡，跟放烟花似得噼啪乱响。

“可乐？这种扎嘴的水叫可乐？能喝？”

黄色纸人围着可乐瓶绕了一圈，它举起来又尝了一口，辣辣的，跟喝白酒似得，但又不大一样，这个是甜的，也不烧喉咙，他砸吧砸吧嘴，怎么还有些上瘾了呢。

它咕咚咕咚把一瓶五百毫升的可乐全都喝了个干净，临了还没尽兴地看了眼陈耀一，“还有吗？”

陈耀一回答道：“应…有，有的。”

“给我拿一瓶。”黄色纸人理所应当地吩咐着。

“我拿可乐需要时间，你玩会游戏，边玩边等，怎么样？”陈耀一试图转移黄色纸人注意力。

“你的脑子吗？你流出来的叫电脑？”黄色纸人手刮过陈耀一的后脑勺，白白的脑浆，还是新鲜的，他嗅了嗅又把脑浆重新抹回陈耀一的后脑勺，它舔掉手上残存的味道，很新鲜，味道不错。

陈耀一不知道纸人的动作，他摁着鼠标找到游戏，“这个就是电脑，很好玩的，我教你。”他点开最简单的植物大战僵尸。

两只清朝僵尸蹦蹦跳跳的出现在界面里，他不知道沈珠弄的是什么版本，丧尸怪变成了贴符纸的清朝跳跳尸，不过玩法都是一样的。

黄色纸人还在催陈耀一给他拿可乐，等陈耀一种出的豌豆殴打僵尸的时候，黄色纸人一把夺过鼠标，“我玩一会。”

计划通。

陈耀一支配着并不怎么听话的四肢爬下柜子，他路过门口那些玩偶尸体时有些发怵，开门时手抖个不停，等他出去时，黄色纸人还在种太阳。

外头的世界凶险，但再怎么都比屋内会吃鬼的黄色纸片好很多。

离开这，离开这间房……

陈耀一踏着地毯，悄咪咪地走到门口，他的手握住门把手。忽然一种诡异的寂静从背后袭来，一个薄如蝉翼的东西贴上他的后背，丝绸一般，冰冷带着陈旧腐败的味道。

陈耀一一愣，这才发觉黄色纸人黏在他的身上，紧贴他的身体脑袋蹭上他的脖颈，空前的恐惧感让他四肢僵直，连瘫在地上的动作都做不到。

陈耀一问：“你怎么出来了？”

黄色纸人：“觉得没意思，你现在是要离开吗？”

这么快就玩腻了？陈耀一无奈叹气，随口编了个瞎话，“那个，冰箱太高，我打不开。想找人帮忙。”

“冰箱？是哪个？”

陈耀一手指指向厨房双开门大冰箱，“就是那个。”

黄色纸人轻轻一跳飘向冰箱，它挥手，冰箱门全都敞开，沈珠的存货全都暴露在黄色纸人面前。

“刺猬？”黄色纸人围着榴莲转了一圈，“有点臭，又有点甜。”不过有了刚才可乐的先例，它扯了一块连着壳全都塞进嘴里。

陈耀一返回卧室，可等他看见光秃秃的桌子，他傻眼了，那么大个，三十四寸的大电脑不见了。

桌子上没有，柜子里没有，地上没有，到处都没有。

“小鬼过来看，这个黑色板子怎么亮了，你怎么在板子上！”

陈耀一听见黄色纸人用中性的声音叫他，他心头又是一颤，他默默走向客厅，电视机不知道怎么亮了，正播放他演的【爱上离婚的你】。

他摁下放声键，剧情正演到女主离婚，他在旁边主动当小三。

“三生石？这是你的生前回忆录？”黄色纸人晃着腿对陈耀一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目光，“道德败坏。”

“不是的！不是的！”陈耀一耐心和黄色纸人讲清电视的原理和电视剧的发展，并解释他只是演了这样的角色，本人可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少先队员。

黄色纸人接受能力很强，几乎想都没想就接受这一切，它翘着二郎腿，一罐一罐地喝着可乐。

陈耀一坐的远远的，他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鬼，帮我捶捶腿。”黄色纸人对他勾手，陈耀一灰溜溜地爬到黄色纸人腿边，捶腿捏肩竭尽全力地展现他的价值。

黄色纸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一会要他拿唱歌一会让他演戏的。他拖着沉重又不灵活的身体又唱又跳。

黄色纸人沉浸在歌舞里，他跟着陈耀一的动作扭了一会，低头瞧见自己光秃秃的身体，他要求道：“小鬼，有没有好看的衣服给我穿。”

“有，有！”总算能有件事转移注意力，陈耀一都快累虚脱了，他领着纸人回桌子上，“任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