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知安凝神思索之际,耳边骤然响起内侍惊恐的尖叫:
"太子殿下——!"
她猛地转身,只见陆予安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晃了晃,竟直直向后倒去,重重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皇兄!"
"快传太医!"
陆予烬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兄长,康知安也立即上前协助。场面瞬间大乱,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太子抬往最近的宫室。
方才还弥漫着愤怒与焦灼的空气,此刻已被惊慌与担忧彻底取代。
——
宫室内,药香弥漫。
陆清川负手立于榻前,听着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这是连日忧思、悲伤过度,方才气急攻心导致昏厥。需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
皇帝的视线从长子苍白的脸上移开,转而看向一旁同样满脸疲惫的陆予烬与康知安。
"予烬,康御史,你们也已是强弩之末,立刻回去休息,这是旨意。"他看向萧予珩,"萧爱卿亦是,案情紧要,但若人都垮了,更遑论破案。"
"儿臣(臣)遵旨。"三人深知此刻硬撑无益,恭敬领命退出。
——
马车在夜色中驶回镇北侯府。
府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宋思安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女儿憔悴的面容,所有想问的话都堵在喉间,只化作一声心疼的轻叹:"回来就好,快去歇着。"
康知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只得顺从点头。
回到闺房,她褪下外袍,却毫无睡意。身体疲惫不堪,意识却异常清明。白日里的一幕幕在脑中疯狂盘旋——失踪的孩童、诡异的命格、九星连珠的预言、神明台的黑衣人、阿姐的失踪、太子的昏倒......
她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按压着刺痛的太阳穴。极度的精神消耗与魂力的微弱感应交织,仿佛触动了某个隐秘的开关。意识逐渐变得轻飘,周遭的景象开始如水纹般晃动、模糊......
待她稳住心神,赫然发现自己已再次置身于那片由柔和光晕与静谧雾气构成的神秘空间。
空间中央,那个由她一魂二魄所化的知书,依旧沉静地安睡着。
就在康知安的意识沉浸于此际,知书的睫毛轻轻一颤,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眸,清澈的眼底深处流转着纯净的淡蓝色光晕。她的气质纯净如初生之雪,带着一种康知安早已遗失的天真。
知书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那份同源而生的紧密联系,目光好奇地落在康知安身上。随即,她唇角勾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纯真笑容:
"你好,知安,我是知书。"
康知安望着由自己魂魄所化、初次"醒来"的另一个自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受。她不由回以一个温柔而疲惫的微笑:
"你好。"
知书的身影轻盈飘近,如同好奇的精灵般围绕康知安飘行一圈。她似乎能直接感受到康知安灵魂深处的疲惫,忽然停下,歪着头,脸上带着纯粹的关切:
"知安,你,需要休息。"
"无碍的。"康知安柔声安抚。
知书却对她摇摇头,脸上绽放出更明媚的笑容:"我帮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康知安惊讶地发现,知书纤细的手腕上竟也戴着一只与她一模一样的玉镯!只见知书手腕轻转,那玉镯便在她掌心化作一柄通体莹润、流淌着淡蓝光的白玉扇。
知书持扇对着康知安轻轻一扇。
一股清凉柔和的气息瞬间流淌过她的四肢百骸。连日积累的沉重疲惫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一种久违的松弛与清明感弥漫开来。
"你这......也是空灵镯吗?"康知安难掩惊讶。
"是呀。"知书开心地点头,手腕再转,白玉扇又化作流光变回玉镯。她看着康知安,眼神清澈,仿佛在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康知安凝视着知书纯净的眼眸,轻声问道:"你为何也拥有空灵镯?而且运用如此娴熟?"
“它本来就是我的呀。”知书的话语天真而自然。
康知安凝视着她:“所以,这镯中的魂力,本质上是我的?!”
知书偏着头,努力思考着:“是我们……的。但,好像不一样。它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而你,需要想起来。”
“想起来?”
“嗯!”知书用力点头,手指轻点康知安的心口,“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需要打开。”
还未等康知安询问些什么,就陷入了沉睡。
——
康知安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天光尚未大亮。
她惊讶地发现连日的沉重疲惫竟已消散大半,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洗涤过一般。这不仅是睡眠的功劳,更是知书那神奇力量的余韵。
她利落起身梳洗。镜中的人影虽眼下仍有淡影,却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未惊动仍在沉睡的母亲,她悄然离府,乘上马车朝着廷尉府疾驰而去。
新的一天,与幕后黑手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的手中多了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