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了!上菜了!稍靠点边儿我上菜了!”
席间座上某个嘴歪眼邪,手指蜷缩,活是小儿麻痹状的香客、亦或食客,在看清楚菜式后,口齿不清道:
“森马啊,全四素,素油菜,素努损,素白菜,咱就四嗦、嗦不能加点荤腥吗?我随了钱的!”
这话不知怎的就呛到了‘混血儿’,他极力忍着要去与‘小儿麻痹’对视的冲动,很难不想笑:“噗~拜托将就将就吧,毕竟是道士设的斋醮,全素很正常。”
“邓、邓藏吗?”
‘小儿麻痹’用鸡爪状的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旋即反常人之态的歪头用嘴去够,抻脖龟似得:
“啊、啊、啊~可我怎嘛看、看除了隔院那挂墙丧的,介里一个道四也没有,一席面的素,又不给道四呲,还邓、邓藏讷。”
‘混血儿’被他夸张的动作所拌住,肩膀不住抖动的同时肉眼可见憋红了脸,可却在听完整句话后眼皮一挑,环顾四周:
“呵呵呵,对哈,那我去反应反应,争取给加两道荤菜。”
这说着,他飞速上好最后几桌子菜,将托盘夹于腋下转身折返,途中与一抱娃女子错身而过,继续行进至掌勺师傅跟前,凑近耳边喁喁私语了几句。
女子、就适才那个亦脚步未停,并张皇四顾似在找人,却见从最远桌儿处迎过来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佝偻的身子几乎要弯成虾,所以只能仰起个头,一迭声的追问女子:
“怎的去了这么久?烧的什么香,可看清了没有?”
“娘,”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试图避重就轻:“孩子吵得厉害,我怕扰了神灵忙出来了,呃……但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大抵是烧的‘平安香’。”
“什么叫做大抵?”
老太太对此回答不甚满意,一连拍了好几下大腿:“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般不谨慎,若不是我得需留下来占位,我就——哎不行,我心窝窝堵的厉害,还是我亲自去三清老爷面前,烧香问个究竟!”
女子一听那还得了,连忙摇头劝阻:“别了娘,您腰上有伤,腿脚也乏累,那上面足有两楼高的台阶——"
“不妨事,”
老太太心慌难安,打定了主意就要往外走:“从家到这里翻山越岭的我都过来了,还差这两步道,事关你爹我儿,我得去啊,我得去啊。”
“哎呀,娘~”
女子急得眼角泛红,刚想咬咬牙跟上,孩子就又又又哭了,不得不留下来安抚:“哦,哦,哦娘在呢,娘在呢……”
拍哄间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担忧。
那边老太太却是转眼出了院门,随即使左手稳着腰,右手拄着腿,颤颤巍巍的上了台阶,渐行渐上,渐上渐行,直至消失在台阶转角之处。
而就在老太太前脚刚走,后脚便从下一楼层的台阶转角处,先后拐上来两个……滴着水的鱼篓子,外加一个光头秃瓢儿。
打头的鱼篓子几乎是在贴地走,后面的则要压它一头,被这个所谓的‘外加’抵在腰腹的位置,两手托底儿抱搂着。
然所过之处除了水渍以外,竟还落下一小、一大共两串脚印儿,视线骤回,才发现原是俩鱼篓子中间还隔了个幼童身形的侏儒。
二人一前一后行进至灶台跟前,各自将鱼篓子往地下一撂,光头秃瓢儿同掌勺师父对视了一眼,不易察觉的点了个头。
小侏儒可不管那些,只专注于埋头干活,他先是从灶台边抽出来个足以供他本人洗澡的巨口大盆,再往里添了一桶水,而后将鱼篓子倾斜、倒出来一沫子滑来滑去的鱼。
掌勺师傅循声望来,蹙起眉头,神色隐忧。
可还不待他开口说上两句,就见小侏儒夺手抢过他手中炒菜用的铁锹,反过来用锹把位置‘咣’‘咣’‘咣’擂十好几下…….本还活跃的鱼们挨个翻白,竟都给敲晕了。
接着,他张望道:
“那谁呢?快让他过来帮我刮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