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满在准时响起的琴声中缓缓苏醒,房间里很阴暗,空气中依旧残存着雨水的潮湿气息。
她在困顿中摸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八点,卡着不扰民的时间,隔壁准时开练。
不愧是他。
结果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基本摸清楚了这位邻居的作息,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回家后雷打不动练琴一小时,然后大概是在肝作业,有时候灯亮到半夜一两点,睡的很晚。
不过在学校也不怎么看见他补觉,课间偶尔趴会儿,午休是向来不睡的。
苏小满拉开窗帘,看向窗台正对的房间,浅蓝的窗帘后是昏黄的灯光,细碎的雨丝打在玻璃床上,模糊了视线,雨下了一整夜。
江月倾弹的什么,苏小满不太懂,但是不妨碍她觉得好听,在原地欣赏片刻后,她汲着拖鞋下楼。
苏建国如往常一样不见踪影,这份农产品经销商的工作让他几乎没有节假日,父女俩休息时间对不上,见少离多,但苏小满每天都能在电饭煲里找到他留下的早餐。
鼓囊囊的自家做的手工包子和热乎的豆浆,一口下去,身体渐渐暖起来。
她哼着歌,坐在客厅的桌子上享受自己的早餐,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捡来的月季。
吃完早餐,照例应该是学习,一想到张老头宣布的摸底考试,她就有些有些坐立难安,这是她在青城一高的第一次考试,理应十分重视。
江月倾的英语笔记已经看完,对她帮助很大,苏小满对自己的成绩十分了解,语文很好,明显更擅长文科,但她并不打算在高二文理分班时选择文科,只因她听说理科毕业时选择的专业会更多,普遍工资也会高于文科。
总之即使不行,她也会硬着头皮让自己行。
嗯,就这样强求。
......
一个半小时后,苏小满做完两张化学卷。
写下最后一笔,她迫不及待把笔撂下,头磕在桌边。
脑袋快炸了。
行不通,一下子学到十二点然后吃个午饭继续学的计划完全行不通。
学习得劳逸结合,苏小满这样对自己说道,轻易说服了自己开小差,她站起来,在家里溜达了一圈,寻思着得找个别的事儿打发一下时间。
可惜在屋里饶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她走出屋子,打起了自家院子的主意。
这是一块大概五十平左右的小天地,除了角落里几颗不知道多少年前种下的桂花树残存苟活着,其他地方都只剩下了松软的泥巴。
苏小满想起自己刚来时的豪言壮语,要把这块荒地改造成和老家一样的菜园,她回屋,在杂物堆里翻出来一把铲子,拎起来信心满满地往外走。
以前在县城,苏小满住在小学教师家属住宅区里,后来小学倒闭,小区无人看管,土地就被退休的老教师们开垦成了一块块农田。
抢地,讲究的是一个先下手为强,谁先扛着锄头开挖,这块泥土就属于谁。
这些开垦工具就是在那时候购入的,苏建国半夜打着手电抢地,苏小满也跟着掺和,自认为是经验丰富。后来搬家,苏建国什么都舍不得扔,于是一起打包带到这里,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苏小满掂量着手里的铁铲,沉甸甸的,准备大干一场。
屋外还飘着小雨,苏小满本想披着雨衣干活,她打开书包,里面空空如也,才想起雨衣被自己留在了某人桌上。
她也没愁多久,打开手机搜索片刻,仿照着别人的方法,回屋翻出两个垃圾袋,剪开后一个套在头上,一个套在脖子上。
苏小满在镜子前照了照,对这身行头很满意,她又出门测试了一下,确定除了看着有些诡异,挡雨效果还不错。
于是苏小满穿着这身自制的行头,开挖。
......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看时间,也才过去半小时。
雨停了,她直起腰,环视四周,大概有五分之一的地方已经挖出来了,空气中有很强烈的泥土的味道,腥甜。
手心泛红,鼻尖出了些细汗,呼出的空气热乎乎的,塑料淋了雨,贴在脸上,有点不舒服,她丢下铲子,原地跳了两下,抖落身上的泥土,准备把自制的“雨衣”脱下来。
手刚摸到脖子上,耳边幽幽传来一句:“月月,你家隔壁院子里有个摄魂怪在种地。”
苏小满心里一跳,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一个同龄模样的人蹲在自家院子外面,把着两边的栏杆,把脸怼在缝隙里,一脸稀奇地看着她。
在他旁边,江月倾穿着件胳膊上有竖纹的运动外套,黑色短裤,一截笔直的小腿露在外面,胳膊里夹着个篮球。
两人不知道站那多久,见她看过来,蹲着那人站起来,足尖点在地上,左右摇了摇腿。
这人看着张娃娃脸,站起来身量居然和江月倾差不多,五官明朗,朝气蓬勃,和江月倾站在一起,两人在灰扑扑的雨天里发光。
见她转过身,娃娃脸惊讶道:“嘿!不是摄魂怪,是个小姐姐。”
苏小满握着铲子,不知道说什么。
她手上沾了不少泥土,下了雨,泥巴化在手上,有些脏乱,她看看江月倾,又看看这个光鲜亮丽的陌生人,没来由的些局促。
好在那人察觉到她的难堪,爽朗一笑,揽住江月倾的肩,自来熟的朝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月月最铁的哥们儿,方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