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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笺碎语(1 / 2)

 日头过了中天,程嘉才从昏沉中醒转。后背抵着廊柱,石凉透过衣料渗上来,她动了动发麻的肩颈,见商彦和桑桑早坐在不远处石凳上——两人显然等了许久,商彦指尖捻着片枯叶,眉头拧得比廊柱裂纹还深;桑桑垂眸抠着石桌青苔,见他醒了只抬眼望了望,唇动了动没开口,紧锁的眉里攒着比午后闷热更沉的郁色。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程嘉揉着仍有些发沉的额角,见两人眉间那郁色丝毫未散,不由蹙眉问道。

商彦指尖仍捏着那片枯叶,目光落在石桌泛潮的青灰石面上,声音压得低而沉:“你昏睡这几个时辰里,白昼又短了些。”他抬眼时,眸底映着廊外斜斜沉下去的日影,“如今从日升抵日暮,竟比昨日又少了近一炷香的时辰。”

桑桑立刻接话,指尖抠着石桌青苔的力道重了些,声音里带了丝难掩的急:“这不是寻常时节更迭——自咱们接了这桩事,算上今日已是第三天,除了些零碎得拼不成线的线索,连那东西的影子都没摸着。”她抬眼看向程嘉,眼底慌色一闪而过,“白昼缩得这样快,留给咱们查清楚的时间,怕是真不多了。”

纵是心头发沉,三人也没敢耽搁正事。石桌上那柄铁锹还沾着暗褐血渍,程嘉望着它,又想起棺中空空如也的情形,忽然抬眼道:“棺里原该有的尸骨,生前定遭过非人的折磨。”他指尖点向铁锹上的血痕,声音压得低了些,“这血迹,怕是那时沾染上的。”

桑桑立刻点头,眼尾微挑着示意他往下说,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袖角。

一直垂着眼的商彦这时终于抬了头,目光落在铁锹刃口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里。他指尖捏着块干净帕子,极轻地蹭过去,将那嵌在血痂里的东西小心拈了出来——是片指甲。桑桑蹲下身细瞧,忽然“咦”了一声。那指甲边缘不是齐整的断裂,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过,带着参差的缺口,分明是片遭了蛮力剥落的断甲。石桌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她下意识缩了手,看向程嘉时,眼里已多了层寒意。

“昨日那老妪说戏好,怕不是随口胡诌。”程嘉指尖轻叩着案边微凉的茶盏,声音压得低了些,“她许是真见过那出戏,只是年岁久了,记忆混得像团浸了水的旧纸,自己倒忘了。依我看,这人或许是个突破口。”

商彦捻着茶盖的手指一顿,抬眼看向程嘉时,眸底原本的沉吟淡去些,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这思路,确实比闷头查戏文来得实在。

见两人都无异议,程嘉这次却没像昨日那般独自应下,反倒开口提议一同行动。

桑桑眉尖微蹙,眼里分明藏着几分不解。程嘉见状,缓声解释:“如今日暮来得早了许多,谁也说不准还藏着别的变故。这时候,结伴同行总稳妥些。”

“再者——”他话音稍顿,一旁的商彦已接过话头,语气沉了几分:“那老妪瞧着便不对劲,你独自去,我们不放心。”

三人说定了,便一同往山下的村子去。

刚到村口,桑桑先顿住了脚——昨日那老妪坐过的老槐树下空空荡荡,连半分人影都无。她声音里急出些颤意:“昨日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么今日就……”

商彦眉峰拧得更紧,视线扫过树下积着的薄尘,沉声道:“我没猜错,那老婆子果然不简单。她三言两语就让你慌神,看似随口闲谈,实则句句都在搅我们的心神。”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恐怕,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只是她的目的……”

“我们还一无所知。”程嘉接话时,目光落在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断枝上,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这般被人攥在掌心里戏耍,连方向都由着对方摆布,实在叫人如鲠在喉。

程嘉眼尖,目光掠过村头错落的灰瓦,忽然抬手朝东头指了指:“看那边——”

顺着他指尖望去,几缕淡青炊烟正从矮墙后袅袅升起,在微凉的风里轻轻晃着,像极了谁不经意间漏出的踪迹。“像是有人家。”她补充道,声音里微带些不易察觉的松动。

桑桑垂着眸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绞着袖角,方才没寻到老妪的失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商彦默不作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掌心温凉的力道递过些安抚。

三人踏着村路往那冒炊烟的人家去,脚下青石板缝里长着半枯的杂草,风过处总有些细碎的簌簌声,便连眼角余光都不敢放松,时时留意着周遭异状——矮墙后是否藏着阴影,老树桠上有没有怪影,连空气里的草木气,都似比寻常村子沉滞些。

灶屋门口正烧火的是个老翁,五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却已霜白,手背青筋暴起,正往灶膛里添柴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见三人时,瞳孔骤然缩了缩,像是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声音又粗又哑:“你们打哪儿来的?!”他把柴刀往旁边石碾上一磕,“我这村子不招外客!尤其是这几日——日落前就得关门户,你们识相点快走,别逼我拿柴刀撵人,惹出些‘不干净’的东西,谁都讨不了好!”

桑桑连忙敛了失落,脸上挤出温顺的笑,声音放得柔缓:“老爷爷,我们是进山迷了路,绕了半天才走到这儿,实在渴得厉害,想向您讨碗水喝。您行行好,容我们歇一会儿,等喝了水就走,绝不添麻烦。”

老翁眯着眼把三人打量半晌,目光在桑桑怯生生的脸上停了停,才松了松攥着柴刀的手,闷声道:“看在这丫头面上,进来坐会儿吧。”他转身往灶屋走,“我去给你们盛水,别乱走动,尤其别往后院去。”

老翁的身影刚拐进灶屋门,程嘉立刻转头看向桑桑,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对着她悄悄比了个大拇指——方才那番话,倒是把老翁的戒心卸了大半。

哪会真听老翁的嘱咐。趁他转身进灶屋盛水的空档,商彦身形微闪,手刀快准落在老翁后颈——老人闷哼一声,软倒时被程嘉及时扶住,轻手轻脚挪到柴房草堆上安置好。

三人对视一眼,蹑脚往后院去。

后院果然荒得厉害,半人高的杂草疯长,砖缝里嵌着枯败的藤蔓,踩上去咯吱作响。程嘉皱着眉拨开挡路的草茎,低声抱怨:“这地方哪像住人的?荒成这样,怕是他自己来都要绊倒,也难怪不让我们靠近。”

话音刚落,桑桑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他……他醒了!”

程嘉和商彦猛地回头,只见柴房方向,那本该晕着的老翁竟直挺挺站在门槛边。他没回头,后背佝偻着,颈后被手刀劈中的地方却泛着诡异的青黑,方才还沙哑的喉咙里,正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有枯柴在喉间摩擦。

桑桑指尖死死抠着身旁的老槐树,指节白得几乎透明,眼尾绷得发红:“明明……明明已经晕过去了……”她盯着老翁缓缓转动的脖颈——那动作僵硬得不像活人,仿佛是有人在背后提着线,连带着头颅也咯吱作响地转过来,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直勾勾钉着他们。

“跑!他不对劲!”商彦低喝一声,话音未落已拽住桑桑手腕。三人再顾不上脚下疯长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院深处奔,裤脚被草茎勾住也只当不觉,慌急间撞开半扇朽坏的木栏,踉跄着躲进墙后一处塌了半边的柴房残垣后。

程嘉刚扒开墙缝往外瞧,喉间便是一紧——那老翁竟提着柴刀追来了。他佝偻着背,脚步却快得诡异,每一步踩在草上都没声响,唯有柴刀劈砍杂草时发出“咔嚓”脆响,半人高的草茎应声而断,断口处竟渗着黑红的汁液。

“就是这些碍事的东西……”老翁的声音比方才更嘶哑,像从生锈的风箱里挤出来,眼神却亮得骇人,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躲藏的方向,怨毒得似要滴出血来,“若没有这些个东西,你跑得掉么……”他嘴里反复念着,柴刀劈得更急,刀刃上沾着的草屑混着黑液,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桑桑被那眼神刺得一颤,刚要吸气,商彦已按住她的肩,指尖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自己则垂眸合掌,指尖掐出复杂的诀印,唇瓣微动念起咒语,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眼下太被动了。他这模样绝非寻常人,只有主动出手,才能抢些先机。”

“快点!他要过来了!”程嘉压低声音急催,话音刚落,那老翁竟猛地顿住脚步。他提着柴刀的手一抬,头颅僵硬地转向残垣方向,耳朵微微动着——竟是听见了声响。

下一刻,老翁便拎着柴刀,直挺挺朝这边闯来,刀刃刮过砖石,发出刺耳的“滋啦”声。程嘉心沉到了底,攥着桑桑手腕的手都在发紧,只觉这一回怕是躲不过去。

就在柴刀即将劈到墙缝的刹那,商彦陡然睁眼,掐诀的双手猛地向外一推:“阵起——锁魂!”

话音落时,老翁脚下忽然亮起三道玄黑符文,转瞬化作数道泛着冷光的铁锁链,“哗啦”一声从地底窜出,如灵蛇般缠上他的四肢、脖颈。锁链上刻着细密的朱砂咒文,触到老翁身体便冒出白烟,烫得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

老翁疯狂挣扎,柴刀“哐当”落地,身体却被锁链越捆越紧,青黑的皮肤下似有黑影在蠕动。不过片刻,他的身形竟如被浓雾吞噬般渐渐透明,最后连带着锁链一起消失无踪,原地只余下一缕极淡的焦糊味,转瞬也被风卷散,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危机暂解,三人稍定心神,又继续在后院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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