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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剑三/俶倓]明明明月是前身 > 番外 5

番外 5(1 / 2)

 其实李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鳏夫。他的爱人还活……也不算活着,但总之他的爱人还存在,只是见不到面而已。

活人不能进阴曹地府,这是天规,曾经有牛头马面不小心勾错了魂,生魂在界碑处就被撞出去了。死人不能出阴曹地府,这是铁律,李倓为了预支“工资”来赎他的命数,当了地府公务员,万万不能知法犯法,所以也出不来。

当然,偶尔还是能在梦里见一下的:他死后李倓入梦和他讲了长生之事,用预支来的功德换了他一具半仙之躯。

然后他再也没见过李倓。

长生,多少人的期盼,被李俶轻飘飘地实现了——怎么可能真的轻飘飘呢?李倓入梦的时候语焉不详,只说自己在地府找了份工作,用报酬给他换的。但如果轻易便能与神鬼换来长生,那长生也不会是自古以来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了。这个道理,李俶怎么会想不明白?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结发在文学中有太多的意象,于是已经被盖棺定论的唐世宗皇帝不知道,此番际遇是否是他与早逝的弟弟当初结发的副作用。他夹在时间的罅隙里,用着“结发之人”为他换来的半仙之躯,不老不死。时间对他失去了意义,也失去了慈爱的面目。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大明宫的花开了又谢,直到再也不会开。

李俶有时候会无奈地想,这到底是李倓给他换来的奖赏,还是他弟弟给他的惩罚。但李倓也说了,他们会有重逢的那一天的。前皇帝陛下觉得自己像是个被胡萝卜吊着的驴,只靠李倓的一句话就在世间碌碌地往前跑。

李倓懒洋洋地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听闻之后抱着猫笑出声,手下薅了一把猫毛:“我的陛下,哪有人把自己比喻成驴的。”

此时正逢李俶学校的春假,李倓便又带着李俶回西安小住了几日。

李俶原本和鬼屋一样的祖宅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明亮,假山流水里还游着漂亮的不知名的鱼——听说价格不菲,是小李总高价买来的。火药坛儿也被带了来,它不认生,在院子里玩翻了天,还差点翻墙出去,被李倓按着打了一顿才老实。

在五代十国的乱世里,李俶有时会在长安的废墟之上辨认着早已湮灭了的旧址。有城北的山崖,有李倓刚回长安时住的院子,有东宫,还有长安一条条巷陌。

这片废墟上,他曾与李倓一同埋酒看花,一同种树养鹰,一同许给天下一个盛世。如今那约定又不知过去了几十个、几百个轮回,当初的花与酒也都烂在了泥里。

“到最后只留下这一屋子东西,和这棵树。”李俶正站在一边喂鱼,一把鱼食撒下去便能看到这些鲜艳的鱼儿拥挤着探出头。

如今院子里的银杏还未重新长到亭亭如盖,叶子嫩生生的。

李倓拂去落在面上的花瓣,两手托着猫屁股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懒懒地往他伸手一倚,难得黏糊道:“这不是还有我吗?”

李俶斜睨了他一眼:“差点就没有了。”

瞒着他兑换功德、擅自跑去追捕王毛仲的小李总噎了一下,表情少见地露出一点心虚:“皇兄——”

“下不为例。”李俶从鼻腔里溢出一声不满的轻哼,把喂了一半的鱼食塞到李倓手里,又顺手接过猫。其实为了这几起事儿,李俶已经和弟弟明着暗着挂了好几次脸,但犹嫌不足。

他抱着猫,转身就往屋里走,只留给李倓一个散发着“我又开始翻旧账了”气息的后脑勺。

李倓捧着那半袋鱼食,看着怀里突然空落落的位置,再看看他哥决绝的背影,嗤笑了一声,对着池子里还在张着嘴等投喂的鱼们小声嘀咕:“看什么看,没听见吗?下不为例!你们也没份了!”

说着,作势要把鱼食收了起来。

鱼儿们:……

喂完鱼,李倓拍拍手上的碎屑,慢悠悠踱回屋里。一层的客厅和厨房都没人,李倓又一把抓起正在沙发上舔毛的火药坛儿,准备上楼找。

李俶从楼梯上转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一看就是新复印的本子:“刚做好的复刻本,要不要看看?”

李倓正在习惯性地逆着毛撸猫,火药坛儿被撸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爪子都亮出来了。闻言疑惑道:“什么本?”自恢复记忆之后,很多人觉得李倓性格巨变,只有火药坛儿觉得这人的手欠没有任何变化。

“我这些年的笔记……”李俶走过去,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把已经准备亮爪子的猫“解救”出来,轻轻放到地上,“原件已经很脆弱了,经不起翻阅。”

他晃了晃手里那本厚厚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复印本。

李倓立刻来了兴趣:“笔记?”

他接过本子,沉甸甸的,封面是朴素的牛皮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飘逸的字:《人间手札》。

他翻开第一页,纸张是新的,但内容显然是扫描的旧稿。字迹是熟悉的李俶的字,清隽有力。开头几页记载着一些中晚唐的风物人情,长安城的变迁,夹杂着对某场宫廷政变的冷眼旁观,笔调冷静克制,带着点史官的疏离感。

再往后翻,画风逐渐变得丰富起来。

“……汴梁瓦舍,喧嚣鼎沸。试‘点茶’之技,击拂茶末,白沫浮盈若云。按:此城狸奴甚多,踞食肆檐脊,睥睨如评馔。余投以鱼脍,一橘奴睨而弗食,惭甚。”(旁注:若倓儿在,必嗤余拙。)

李倓边读边笑,笑着笑着又感觉到一点难受,抿了抿唇道:“回头陪你去开封。”

“……黄州偶遇一苏姓文人,于赤壁边醉酒吟诗,词句豪迈。欲上前攀谈,未料其醉眼朦胧,拍余肩,赠烈酒。余不胜酒力,婉拒。其怅然若失,踉跄而去。”(旁注:醉鬼不少。再注:此君名显?又注:好像是苏轼。)

“你见过苏轼?”李倓讶然。

李俶笑道:“当时也没问名字,只是后来回忆,应当是他。”

“……大都风沙蔽日。试乘骏马,马性桀骜,掀余坠泥淖。垢面归寓,房东媪疑为劫掠,欲报官,费辞良久。按:闾巷深处,睹玄狸捕鼠,矫捷一击而中,观之久,自叹弗如。”(旁注:若倓儿在,必笑余驭术不精。又注:此狸捕鼠,肖倓儿。)

李倓蹙眉:“你怎么还能摔马?”

李俶对着本子回忆了一下,才道:“当时武功和内力刚开始恢复,应当是力有不逮。”

“……郑和舟师返,携异兽归。有麒麟者,观者如堵“(旁注:喧阗属彼,余但观可矣。)

“……徙居燕京。紫禁巍峨,然宫苑狸踪稀,憾甚。偶见雪狸踱宫墙夹道,睥睨如巡疆。余投小鱼干,其矜受,食毕舔爪去,片语不留。帝王气度,不过尔尔。”(旁注:此狸目色,略肖倓儿幼时)

李倓又翻了几页,怒目而视:“不许猫塑我!”

这还是他和弘义君新学的词。

李俶略略估计了一下本子里猫塑李倓的含量,没敢说话。

“……烟馆林立,瘴气氤氲。见一青年形销骨立,质家传玉佩易烟土。玉质尚佳,弃之可惜,遂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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