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影也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局促。
“我查过你的背景,姜影。”顾凛予淡淡道,“植物人的父亲,恋爱成性的母亲,从小带你的奶奶也在两年前出车祸离世。你现在转学到风阳,拿着学校给的补贴,学习、打零工赚钱,除了要付父亲医院的钱,还需要养活你那没有收入的母亲,不是吗?”
“......”
姜影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可如此糟糕的境遇从家境优渥的顾凛予嘴里说出来,无异于是莫大的讽刺。
姜影向后退了一步,深呼吸,抬眸,“所以呢?”
“知道了我的家庭,我的处境,可怜我,所以这么处处找我麻烦?”
少女的目光很冷,冷到顾凛予一瞬都有了陌生的感觉,却又过分熟悉。
他低声道:“我没有。”
顾凛予站直身体,用有违以往的冷静道:“我是奉劝你,管好你母亲。”
姜影不明白地蹙了下眉。
顾凛予顺着话往下,字字淡漠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离顾家远点儿,就算你觉得现在的靠山够硬,我都可以告诉你,好日子长久不了。”
“包括你母亲,下次再让我见到她和那个女人见面,”顾凛予对她有的耐心也被理智掌控,该到此为止,他沉声道,“你知道后果。”
......
又是不欢而散。
可顾凛予那句“下次再让我见到她和那个女人见面”一直徘徊在姜影耳边。
那个女人?
白岑虞吗?
一个很不好的念头闪现在姜影脑海。
难道说苏美卿这次又去找白岑虞要钱了?
还记得,姜铭河出事那会儿,整个姜家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姜影当时只有14岁,也和奶奶一起里里外外地为姜铭河奔波,求顾家、求医生、求医院......总之可以求的人都求了。
那也是姜影第一次,看到年迈的奶奶不顾脸面,给那个自称替顾氏来解决姜铭河工伤疑问的顾氏夫人,白岑虞,狠狠下跪。
老人家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只求白岑虞、顾氏不要这么狠心,“凭什么?我不认可!铭河就是工伤出的事!你们怎么可以说这是他自己的失误?我们铭河从小就聪明!能干!他可是要当你们集团首席工程师的人!你们现在怎么能不认可工伤?还反过来说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还要封口了事?......”
奶奶争执得嗓子都哑了,求白岑虞给姜家一条生路,求这家姜铭河自毕业都待到中年,用尽二十多年去热爱的企业也疼一疼自己的员工。
可和资本家论感情,只有输的结局。
最终白岑虞不仅给了最低的赔款,还用会让他们倾家荡产的官司威胁老太太、姜影、乃至苏美卿全都闭嘴。
不闭嘴,他们一定会有更惨的下场。
老太太不肯,苏美卿又贪生怕死,姜家不仅起了内讧,苏美卿还不要脸地去找白岑虞要了更大一笔封口费,留为己用。
这件事是姜影在老太太没多久就精神恍惚出车祸躺在医院,亲眼看到的。
她跟着苏美卿去取钱,苏美卿说什么都不让她抬头,但她余光瞟到了苏美卿的账户余额,整整一百万人民币。
真是疯了。
才14岁的姜影都没顾及母女身份,当街就和苏美卿起了争执。
苏美卿骂她蠢,钱都不要,她那刻崩溃地拉着苏美卿就往大马路上走。
苏美卿骂她疯了。
姜影说她该死。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
姜铭河还没死呢,苏美卿就在发家难财了,她是真不考虑她们一家的死活。
结果是,奶奶车祸颅内出血没救回来,姜铭河也成了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天价的医疗费,苏美卿不肯出一点,愣是姜影跪着问亲戚借来的。
后来知道了老太太给她留的一笔钱,她把能还的钱都先还了,而那些亲戚一收到钱就像全商量好的一样,连夜搬家,姜影再也找不到他们。
一时间,姜影的生命里,只剩下她和苏美卿。
只剩下她最恨的苏美卿。
-
姜影知道,顾凛予那晚在酒吧门口的警告是在提醒她这段时间,苏美卿大概率去找了白岑虞。
姜影没有单独去关心苏美卿状态,只给她发了条消息,一个离学校和她家都很远的咖啡厅定位。
这家咖啡厅是她看兼职时发现的,很小资氛围感,是苏美卿喜欢的优雅环境,也很适合和她谈事情。
姜影:「地点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