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傻,你不想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都被你一人遇上。放着专业的人不用,专要找你这种什么都不会的笨蛋?”结果尼墨还是没有逃掉罗莎的训斥。
“怎么又发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尼墨小声抗议,被罗莎听得清清楚楚。
“蠢死了,给你给你,以后你爱去哪就去哪,我才懒得管你!”罗莎把手电筒塞给尼墨,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尼墨来到塔阁前,他按照苏教的方法,用呼吸调整好心情之后,便开始登楼。妖魔鬼怪什么的,尼墨从没有见过,他只在一些文学作品中看过。他觉得,如果鬼是人死后变的,那就不像异形魔怪,凶残恐怖只会吃人。他一边登楼,一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没有鬼,有也是人变的,一点也不吓人。』
当尼墨快要登上六楼时,房间里光影闪烁,将他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把头伸上去查看,这些光影源自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只有图像,没有声音。电视机前有个黑影,尼墨偷偷观察了一会儿,那黑影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不像是在看电视,更像是在玩“木头人”。尼墨将手电筒照过去,这才看清。那应该是个人,体型比小艾稍小一些,身上裹着一张毯子,似乎是抱膝蜷坐在那儿的。
尼墨关掉手电,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那、那个,您好——”
对方被尼墨惊了一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但紧接着又僵在了原地。
尼墨也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顿时心跳加快,说话也有些泄气:“……我是之前……给你留言的……尼墨……”
听了尼墨的话语,那瘦弱的人形突然伏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不会真的是鬼吧?』这念头一经唤起,便萦绕在尼墨脑中,挥之不去。尼墨疑惑不安,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挣脱这种压迫感。踌躇再三后,他打开手电筒,再次照射在那团人形上。他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一步一步靠近人形。
感觉到尼墨的靠近,那团人形突然动了,颤栗着向墙边蠕动。尼墨被这诡异景象惊得向后一跳,他原地蹲伏,不敢妄动。
那团东西向着墙边一点点蠕动,速度越来越慢,好像体力耗竭一般,奄奄一息。它艰难地挪到墙边一座巨大壁橱前,想要将橱门打开。然而它太虚弱了,直至最后也没能打开橱门,只是缩成一团,僵在了橱门边上,便再也不动了。
尼墨感到既害怕又好奇,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那团东西仍旧蜷缩在那里。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那东西虚弱成这样,应该没什么威胁,反而更怕他。
尼墨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团毯子。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壮起胆子,将手放了上去。毛毯质地柔软,手掌还能感受到一丝微微的暖意,然而这股暖意正在慢慢流逝。细细感受着它,尼墨联想起之前读《天神陨落》时,书中所描写的一段情景:『我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废墟中抱出来,她太虚弱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生命正随着体温一点一点从我指间流走。最后,她那小小的手掌无力地滑落下去。几分钟前,她还满脸稚气地向我微笑,此刻却毫无生机地瘫在我怀里。不论我怎么轻轻摇她,轻声唤她——那对水汪汪的眸子,都再也看不到我了。』
此时此刻,尼墨心中的忧伤压过了恐惧。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悲寂像寒潭一般不断上涨,淹没了他的感知,从指尖到掌心,从脚掌到膝盖,漫过后腰、脊背、肠胃、直至心肺。辛辣混合着寒凉,侵没他的鼻腔,灼痛着咽喉和眼睑。就在他快要被这彻骨的悲寂溺亡时,指尖突然传来微微颤动。
尼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他闭上眼,将鼻腔里的泪水咽下,做了几个深呼吸,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将注意力重新收回到手掌上,他细细摩挲着。毛毯下又有了一次细微的回应,他感到一丝抚慰,情绪渐渐回复,毛毯下那团僵硬似乎也有所软化。
心情彻底平复之后,好奇心再次促使尼墨去探查真相。他本想揭开毛毯,可对方死死护着,并再一次紧张颤栗起来。尼墨见状,立刻就放弃了探索。他俯下身去,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之前手掌触摸的地方。
手电已经被他关上,房间里只有电视机无声地闪烁着微光。尼墨集中精力,侧耳倾听。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尼墨仔细地听着,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它很虚弱,却依旧努力地跳动着,尼墨心都要化了。他不禁想起自己被杰森救起时的点点滴滴,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自言自语道:“那,我们俩都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呢。”
尼墨再次流出眼泪,却不再悲怆难当。他感觉一股力量,暖暖的,从心底慢慢升起。接着,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将那团东西从地板上抬了起来,抱进了怀里。尼墨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等他回过神来时,便已经抱在怀里了,就像本能一样,自然而然。
尼墨轻声呼唤,对方依然蜷缩一团。他轻轻抚摸着对方,就像抚摸一只猫咪,心中期待着对方回应。他的指间划过毛毯,脊椎节节突起,肋骨沟壑棱棱,还有那些僵硬的筋结。它们彼此曲折纠缠,让他心酸。尼墨柔声道:“那,你怎么也这么可怜啊?”
“……”对方依旧缄默无声。
尼墨顺着指间的触感,慢慢改变着按压力道,这些技巧都是杰森教给尼墨的。最开始时,杰森用指压按摩来刺激尼墨的肌肉,帮助他学习控制自己的身体。后来,杰森将这些按摩技巧教给尼墨,让尼墨一边练习肌肉控制,一边帮他做按摩。
尼墨怀中的小家伙在指压按摩中渐渐放松,随着它的颤栗慢慢舒缓,尼墨也渐渐感受到对方呼吸起伏。
他们就这样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尼墨已经记不清自己换了多少次手了。他疲惫地靠在壁橱边的墙上,看着电视机无声放映,怀中柔软的温暖使他的困意不断上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最终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晶石吊坠上,闪过一抹多彩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