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路上碰到了于淑仪，庄强躲到了我的身后，足以见得对方该有多激动。
“吴晶！吴晶！你们去哪里？”
“上厕所。”我没给她眼色，反正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干了票大的啊？”
“没有吧，我们有躲到垃圾桶后面去，没有人发现的。”我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次听到这么诡异的笑声，把我也吓得走不动道了。
“怎么了？”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禁自我怀疑起了到底能不能承载住自己的自尊心。
“不是说这个！”于淑仪的停顿让人窒息，“我爸打电话来了，说虽然报道拦下来了，但是被人看见，你说好巧不巧，是司令官的女儿！”
“是坏事吗？”我说得非常慎重，因为她的表情扑朔声调奇怪，有的时候是气到极致之后会变成癫狂的笑。
“不不不！你干得好！本来我们报社有点资金问题，你懂的？他们一听说我做慈善收留这些屁孩，现在司令点名，让我们一家去参加今晚的舞会！”于淑仪兴奋得手舞足蹈，不顾路人的注意，多少让我有点尴尬。
“的确是个好事，主任您赶快回去梳妆打扮准备吧？”我实在是招架不住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我只想要回去好好跟庄强和其他人确认我所在的这个平行世界是否还有什么别的出入。
但是事与愿违，司令还要求我一起同去，孩子被白大爷带走。
或许是我的依依不舍过于明显，于淑仪笑我进入了状态，等下舞会结束后就可以见面。
然后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带我采买一些能撑场面的衣服鞋子，顺便做了个头发。
“你眼镜怎么不见了？”于淑仪后知后觉地问。
“哦，刚才着急带孩子，放在挡风玻璃上了。”
于淑仪没有多问，喊了司机把眼镜送过来。
我才想要伸手去拿，于淑仪却要自己帮我戴上，就像是徽章授予般的隆重。
我戴上才发现，刚才帮我做头发的人全都走出了房间，此刻只剩下我们两个。
“正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跟历史分毫无差。”于淑仪略过我的眼神，转头靠近了身后的镜子抬着头臭美着，“鬼子能给我们家族的，我无法拒绝，等下去司令那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应该会明白。眼镜是我们唯一的羁绊，你可别在弄丢了！这次暂且绕过你，下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
“你没有良心吗？”脱口而出的质问却没有动摇她自我端详的沉浸，反而只是浅浅笑出了声。
“有又怎么样？要不是我！你那天早就死了！”忽然她抬高了音量，狰狞的脸怼在我跟前，“别在那里假惺惺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辈子就是欠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不是我在这里有个开报社的爹，我活不下来！你又算得了什么！正义？良心？别说那些浮夸的话！按照历史，得他们投降了才会结束这场梦魇！你能改变历史吗？就你一个穿越过来就被抓走拴成队的时候，你就该明白，没有我，你就会死！”
“但是……”
“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你，穿金戴银或许对你来说奢侈，好，吃饭，没有我，没有这个前提，你活着都费劲了，还想要洗澡？吃饭？哈哈哈哈哈哈，天方夜谭。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好我的大腿！我看在你是我同事，至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叽叽喳喳天天烦我！我最后警告你，要是再道德绑架我说什么要真相要自尊，我直接把你丢回你该去的地方！”
她绕到我的身后，捏着我的肩膀往全身镜走去。
“看看！这脸蛋，这身材，穿这衣服就很搭，跟着我，听我的话，乖乖的，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要你戴着眼镜，清清楚楚地睁大眼睛好好见证我的现在，而不是悲催的负债过去，为了几千块的工资浪费时间干着烂活的人生！我要你记住我的高光时刻，如果有机会回去，要记得为我歌功颂德，不单单收留了差点死掉的你，还有那些成群的孩子！对！就是你跟记者说的那一套！”
我知道硬碰硬只是找死，逃跑的念头只能暂时搁置。说开了也好，至少对她而言，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蝼蚁。
为了大局考量，我又算得了什么？
“是的，主任，我会用心的。”我试图振作，但自尊的余韵还在脸颊燃烧。
至少我能够参加舞会，搜集任何有利的咨询，甚至可以进入高层的世界，要是做的好，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于淑仪忽然把头靠在我的肩膀，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我略带兴奋的松弛表情，歪着头问：“你该不会是想着要当卧底，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条件反射地大笑起来，试图拖延时间想一想怎么解释，“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问题反问回去，给自己争取时间。
“哼也是，看你也就敢口嗨一个正义而已。为了一个男人饭也不吃，还到我们里面混日子，你是有多生无可恋？”于淑仪鄙夷的眼神令人作呕，但她说的都是实话，也是我骗过她的唯一底气。
就这么被揭开的黑历史伤口，一点也不疼。毕竟，在现在这么苛刻的生存条件下，过去的波折又算个屁。
以前的我，只是执着在我自己的世界，满足世俗的标准，收获别人的认可，对外人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畏畏缩缩、敏感脆弱的路人甲。
“反正啊，人呢，得知道自己的斤两，谁不知道正义真相？可是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你我就不要参合其中了。”于淑仪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乱飘我的表情，疑惑还是没有全部打消失。
“是啊，我好害怕啊。”火上浇油，我捏着大腿挤出了几滴眼泪，此时被分手的记忆已经无法激起任何波澜了，但一想到午夜梦回的队伍，差点就决堤了。
不过好在牺牲了我的形象和这昂贵的妆发，我成功获得了她的认可和确信——我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只会想想的弱小的人。
“好了好了。”
安慰印证了她的确信，于淑仪抽着纸巾要帮我擦眼泪，而我顺势摆出一些委屈巴巴的憋嘴，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