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隐隐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往深处想。
夜深人静之时,苏挽月来到凝香的房间门口,试着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女子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凝香依然蒙着黑色面纱,抬头看见是她,迟疑地问:“你有何事?”
苏挽月估计他们今晚那么一闹,她房间内不会有恩客留宿,主动要求道:“姐姐可否让我进来说话?”
凝香似乎并不愿意,犹豫了好一阵,才向后退了一步。
她立刻闪身进来,打量了一下凝香的房间,这个房间布置得十分清幽雅致,与杏花楼的华丽风格并不相同,一侧的墙壁上,还悬挂着一柄锋利的鱼肠剑,似乎不仅仅是装饰品。
凝香亲手给她斟了一杯茶,很客气地问:“苏侍卫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苏挽月将那支金钗取出,双手递给她说:“这是云大哥今日与我在市集逛的时候买的,是他一番心意,恳请姐姐不要拒绝。”
岂料凝香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道:“你口中所言云大哥,可是毓庆宫侍卫云天?他的心意,只怕送错了人,你还是拿回去吧。”
苏挽月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这个礼物,心中一时着急,说道:“姐姐千万不要误会,其实云大哥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我上次偶然在后巷看到你们谈话,才知道这件事。据我所知,云大哥对姐姐确实一往情深,即使在他重伤之时也对你念念不忘,古语有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什么姐姐会如此铁石心肠,对他不屑一顾?”
凝香闻言,不禁怔了一怔,问道:“他在宫中好好的,为何会身受重伤?”
“他是为了保护我。”苏挽月没有讲得太透彻,她仰着头看着凝香,“云大哥与我起初并不熟识,之前他还动手打过我,我们之间也算是患难交情,姐姐不必怀疑。”
凝香轻轻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说:“我能怀疑什么?你说他动手打你,这件事确实奇怪,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那是因为太子殿下命我和他一起去景阳宫办差,当时我阻止了他,他情急之下才对我动手。”苏挽月一心想说服凝香接受云天的礼物,所以将自己和云天之间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凝香面带黑纱,静静地在灯下坐了半晌,她低头凝视着那只金钗,眼睛里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过了很久很久才说:“我明白。既然你受人所托,我若不收岂不是让你为难?你先将金钗放下,我改天自己还给他便是。”
苏挽月闻言,顿时无比失望。
看来,她这个月老是做不成了,事实明白摆在眼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天这段感情当真是错付了,如果下次看到他,一定要劝他及早回头才行。
40.第40章 弥天大祸(1)
紫禁城储秀宫内,邵宸妃坐在锦毡炕沿上,看着绕膝玩耍的几个皇子皇女,看得心里欢喜,却又真的焦急。
她本来也只是个普通宫女,因为自幼家贫,被父亲卖给了杭州的镇守太监,十六岁就已入宫,时光过的飞快,又一个十六年过去了。七年前万贵妃要宪宗皇帝广纳妃嫔,她有幸侍奉圣驾,肚子也很争气,连续生了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但可惜的是,这些小皇子们个个都年纪幼小,母亲身份又卑微,所以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太子之位。
人的烦恼,多半是因为比较才有的。
邵宸妃总觉得自己与惠妃、静妃她们不同,她们生的都是公主,也从来不想帝王之位、立储之事;她也不敢与万贵妃比,毕竟她是极尽荣宠的贵妃,宪宗皇帝对她的倚重无人能及。
最令邵宸妃心中愤愤不平的是朱佑樘的母亲纪妃,同样是宫人出身,同样生的是儿子,不就是因为她的儿子年纪略长一点,就侥幸成了皇太子吗?纪妃为人处事,哪里就比她强了?
邵宸妃越想就越不甘心,不甘心别人死了娘亲的孩子能封王称帝,自己的孩子顶多将来就藩做个亲王;她其实也不甘心一直被万贵妃压在底下,十六年来都不得翻身。她以前从来不敢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但女人争强好胜的心却一直都有,眼看三十多岁了,年老色衰,宪宗皇帝也不再来储秀宫了,她更是心急如焚。
万贵妃驾临储秀宫,抱着暖炉在院子赏雪景,邵宸妃殷勤地陪同在侧,嘘寒问暖。
她看到万贵妃目光梭巡,似乎是在看屋子里的小皇子们,因为被帘子遮挡了视线,只听得见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万贵妃似乎不经意地问:“檀儿今年几岁了?”
邵宸妃的最小的儿子朱佑檀,今年四岁半,邵宸妃想着小儿子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绽放出笑容,连忙答道:“回贵妃娘娘,快五岁了。”
万贵妃瞧着邵宸妃的表情,笑了笑说:“妹妹好福气,有这么懂事的孩儿。”
“都是托娘娘的福。”邵宸妃小心翼翼地恭维着,说实话,这几个孩子可以说是支撑她在深宫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想看到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然后子孙满堂。
万贵妃冷冷地看着邵宸妃,毕竟才三十出头,足足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依然是风韵犹存、明艳照人,她想到自己每日照镜时那种悲悯的无奈,不由得黯然神伤。美人迟暮本就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多想有张永远不老的脸,有副永远光滑细腻的身子。可是自秦始皇起,长生不老这类骗局就被揭穿,人终究是要老,终究是要看着别人有你年轻时的影子,引得自己伤怀。
如今,她生存的唯一意义,便是与人斗,而目前最大的敌人便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活下来成为她眼中钉的皇太子。
“妹妹,佑呢?”万贵妃伸手抚弄了下头上金线勾坠的发髻,侧头随口问了邵宸妃一句。
“回娘娘,四皇子还在西馆师傅那里念书呢。”邵宸妃见万贵妃出声,连忙答着。
“佑是个不错的孩子,难怪得皇上喜爱,比许多皇儿都强。”万贵妃心中筹谋着,这个四皇子很是勤奋,虽然只有九岁,但他很少参与同辈玩消遣的游戏,这种天气还在读书,在众多皇子之中算是成器的了。
“妹妹不敢愧对皇上和娘娘的厚望,一直嘱咐皇儿,无论寒暑都不能荒废学业。”邵宸妃依旧垂着头,两眉之间稍加偏颇于眉心的位子,长着一粒朱砂痣,缓缓低头下去的时候,很惹人怜爱。
“以四皇子的天资,做个王爷未免太委屈了他,”万贵妃瞧了瞧邵宸妃,见她神情微动,心中顿时有数了,趁势接着说,“你身为人母,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四皇子将来着想才是。”
“娘娘所言虽然有理,但妹妹岂敢妄想。”邵宸妃依然低着头恭恭敬敬,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万贵妃的提醒。
万贵妃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邵宸妃扶着自己,然后说:“只要能够说服皇上废储,太子之位就是四皇子的了。”
邵宸妃心领神会,忙道:“不知姐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