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连忙说:“唉哟,我也是被吵昏了,出来透透气、透透气。我现在马上进去。”
局长拦住他说:“算了,就在这里,跟我接个人。”
邹疑惑地望着张局,似在问:是谁这么大面儿?需要局长亲自在门口等着?
局长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陈庭长要来,咬人的那位是她母亲。”
邹说:“那位?哇塞,这可真是,捅漏了天哟。不过,陈庭,怎么也30出头了。里面那位女士,大不了多少啊?”
局长说:“那是他小妈。行了,你也别多事,他爹什么身份?找个比陈庭小的女人当媳妇都没问题。说起来,陈老也算好男人了,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他用眼神示意邹警官,当先朝着那刚进入警局大院,戴黑框眼镜,穿法院制服、身材挺拔,帅气中带着一丝阳刚,又溢出浓浓书卷气的男人迎去。”张局长狠狠地握了握来人(陈庭长)的手,对邹警官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陈庭长,大帅哥,大博士,全区乃至全市最年轻的刑事法庭的庭长。”陈庭长对邹警官温和一笑。
张局长又对陈庭介绍起邹警官来:“小邹,我徒弟。”短短5个字,却让陈亭高看了邹警官一眼。
三人找了个树荫,站在那聊了起来,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走进了警察局大楼(对,就是毛豆妈妈)。张局长说:“今天是小邹接待的,现在要他跟您简短、客观地讲讲情况?”
邹说:“接了警,我就过去了,对面那老头受伤了,按照惯例,我就把他们带了回来。看那老头,就知道,坏人变老了。”
陈庭轻笑一声,邹看在眼里,想:“当真是帅,靠脸吃饭都够了,非要靠实力吃饭,还这么强。”张局长见陈庭在笑,连忙一巴掌拍在邹警官脑门上,说:“简短、客观。”
邹警官脖子一缩,继续叙述:“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你妈,呃,不,是咱妈,遛狗,没牵绳,那老头阻止,骂人,还踢狗。咱妈回嘴,他仗着力气大,打咱妈,把咱妈推倒在地,撕扯过程中,咱妈咬了他一口。咱妈牙口真好,把他治得服了软,打电话报警了。那老头要索赔。我看咱妈才需要索赔,谁知道那老不修身上有没有什么病毒。”
张局长又往邹警官头上招呼,说:“就你皮,你十二生肖属皮皮虾的。”
陈庭笑着说:“事情我大概有数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咱妈吧?”
话毕,张局长忙领着陈庭往里走,邹警官边走边说:“依我看,那老头纯属恶人先告状,扯歪皮,要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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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到小会议门口时,正好看到“毛豆妈妈推搡、骂人,女人含怒出手”一幕。
毛豆外公看到女儿吃了亏,一个健步上前(完全不像60多岁的人),一把将女人(陈庭长的小妈)推倒在地。陈庭长赶忙去扶,被毛豆外公一脚踹在后背上,陈庭长牢牢地撑住,保护了他的小妈,一如小妈以前护着他一般。毛豆外公一看踹错了人,踹的还是个穿制服的,僵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陈庭长想把小妈扶起来,小妈却连连喊肚子疼。
毛豆外公指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说:“装个什么装。”
陈庭长突然跃起,把毛豆外公狠狠推了一把,毛豆外公一个趔趄,险险站住,陈庭长还要动手,被邹警官狠狠抱住,陈庭长挣了几下,挣脱不开,张局长也连忙过来劝,低声道:“别动手,有监控。”
陈庭长脸色十分难看,盯着他,似在说:“那他们就可以打人嘛?”张局做了一个要他放心地表都情,大喊起来:“人呢?都死了?小王、老杜?来人。”老大发飙,迅速赶来两名警察。张局长指着地上的小妈说:“小王,叫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去,保护好,一定、务必确保人身安全。”又指着毛豆妈妈和外公说:“老杜,把他们带过去,严肃审理。”老杜立即过去提人。邹警官却说:“别别,先等等。”说完朝张局长使了个眼色。张局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张局长招呼邹警官架着陈庭长出去,眼睛瞥到毛豆妈妈正在拿手机拍摄,对她喝到:“拍,拍什么拍?你去拍拍被你们打伤的人。老杜,你来处理。”说罢领着邹警官和陈庭长离去。
到了张局长办公室,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张局长暴起了粗口:“真是过分,这些刁民。”他又对陈庭长深深地鞠躬,说:“陈庭长,没有保护好令堂,实在是抱歉。”
陈庭长连忙扶起他,说:“张局见外了,叫我剑锋就好了,我都省得。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的,虽然我们天天与那些触犯刑法的社会渣滓见面,谁又知道普通老百姓竟然也——这么蛮横。”
张局长打蛇随棍上,立马改口说:“剑锋,你能理解就好。你也别张局、张局叫得那么见外,我痴长几岁,托大,你就叫我张哥好了,当然叫我一声老弟,我也不介意。”说罢,朝陈剑锋挤眉弄眼。
陈剑锋立马说:“不敢不敢,张哥。”
张局长说:“剑锋,现在老百姓和那些犯罪分子没有多少区别的,本质都一样的。犯罪分子就是胆子大、目无法纪的老百姓嘛。现在,人心不古,私底下,难免蝇营狗苟。可以说,有利益,谁都想夺取,哪怕是违法犯罪,只不过,大部分没那个胆子罢了。”
陈剑锋拱了拱手,说:“张哥,小弟受教了。”
张局笑着说:“这都是小邹跟我说的,你别看他长得歪瓜裂枣,像个流氓地痞似的,他可是正经警官学校本科毕业的,还在985读了个社会学还是什么玩意儿的硕士。跟我这个泥腿子不同,正经科班出身。前几天,还推荐我看了本《乌合之众》,真是有道理,群众工作就是那样的,几百年了,都还是那个套路。”
陈剑锋说:“年轻有为啊。”
邹警官腼腆一笑,不敢造次。
张局对邹警官说:“你小子,学得多,坏水更多,说吧,把那两货留那里啥意思?”
邹警官说:“把他们关进去了便宜他们了。对他们还成一种保护了。龙少的两个小弟犯了点事,在局子里,等下我跟他们交代两句,把他们也丢进去,让他们去自由发挥。”
张局长说:“别跟他们多说,就说是他们落了你的面子,可别扯上我们。”
邹警官说:“省得。”
陈剑锋说:“这?监控?”
邹警官说:”监控也不能录音,言语上羞辱一番,没问题的。对方动手就更好了。再说了,都是犯了事进来的人,也不是我们动得手,就算打了也就那样了。拘留个15天,他们也无所谓,我们还会让他们在这里好吃好喝,”说罢就出了办公室。
张局长解释道:“唉,我的陈庭长,你是不知道,现在我们也难做,鸡毛蒜皮的事也往我们这里跑,调解也调解不了,还有些不知好歹地讹上我们警察局了,在我们这里闹。我们是打击犯罪的,又不是陪这些人过家家的,所以就有些特别手段,你别见怪。”
陈剑锋说:“知道,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
张局长说:“要不,我们去监控室?”
陈剑锋说:“算了,我回法院去。嗯,不,算了,我还是去医院看看小妈吧。唉,父亲刚走,又碰到这个事,我去陪陪她。”
张局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送他下楼,说:“唉,我也不留你,下次来,咱哥俩好好唠唠,今天来我这里,这兵荒马乱的,一口茶也没喝到,多有不周,见谅啊。”
陈剑锋说:“张哥留步,下次再来叨扰。”
张局长挥挥手说:“行,我去盯着,以免小邹他做事没分寸,把小事搞大,也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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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遥想当年,柳絮初嫁了
当天深夜,陈剑锋在老头子的书房里,用手轻轻抚过老头子的藏书,暖暖的,好似还留有老头子的体温。他转回书桌前坐下,软软的,恍惚回到了儿时,小妈正抱着他、唱着他最爱地童谣。他霍然站起,冲到洗手间狠狠地洗脸,又拉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当当地碳酸饮料,一面恼小妈不听自己劝,一面忍不住伸手拿了一瓶出来。他攥着瓶子,斜靠在卧室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小妈,小妈似已熟睡,并未辗转,呼吸平稳,却没有发出陈剑锋早已习惯的韵律地,似猫咪咕噜一般地鼾声。他走了进去,随手将饮料放在床头柜旁,帮小妈掖好毯子,又摸了摸小妈的头,一如以前小妈照顾他一样。他出了卧室,没有发觉小妈面露微笑,半睁开眼看着他离去。
他给自己泡了咖啡(老头子和小妈都不爱这个,却总会为他备着),把自己锁进了这个家里永远属于自己的那间房。工作后,他就搬出去住了,不,应该说,自从上了大学,就很少回来住了。一别经年,物是人非,房间纤尘不染,摆设一如当年,可人却走的走、变的变。书桌上的多肉依旧嫩绿,他捻了些土,湿湿的,没来由的,他的眼眶也变得湿湿的。双手捧着咖啡,两眼呆呆地凝视袅袅水汽,他被记忆拽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