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享拍掉衣服上的雪，站了起来，言歌的伞也跟着人抬了起来。

白享嘴里还含着烟，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往后倒，言歌给拽回来了。

言歌摸到他的手腕，细的不禁让人有点难受，谁知手还抓着，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男子，皱着眉头，摆出一副要挠人的架势，口齿不清的说道：“帮我把烟给拿了。”

眼看着那烟都要烧到嘴里了，言歌一手握伞，另一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烟拿了。手指还碰到白享被冻得有些冰凉的嘴唇，扔了烟蒂，手就藏在了身后，悄悄摩挲着刚刚触碰到的地方。

白享在黑暗中揉了揉眼睛，把呛出来的眼泪擦了，看到言歌的手握着伞柄等着不动，不禁多揉了会，看见那青筋凸起的手背，修长的手指攀附在柄上，手腕下是若隐若现的腕骨。

“眼睛痛吗？”言歌没注意到他偷偷摸摸的视线，有些疑惑的问他。

“不痛，只是刚刚呛得。”白享吸吸鼻子。

两人一同走出了小巷，依旧默契的对那天的事情闭口不提。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即使深夜也依旧热闹，两人撑着伞走在路上，与普通的伴侣没有差别。反倒是白享先开始不自在了，刚抽完烟，嗓子有些低哑，他咳了咳清嗓，半天才问出一句：“怎么我到哪都能遇见你？”

“缘分，妙不可言啊。”言歌又随意的笑起来，原本锋利的五官气势锐减。

白享忍不住睨着眼睛看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唯一能细看的时候只是言歌睡觉的时候，但当他每每要仔细端详，时间几乎都被题册耗完了，铃声一响，白享就推醒他让他回班上课了。

现在一看，睨着眼睛是偷偷的，但言歌在这十几天内似乎又蹿个了，抬头得是光明正大的了。

借着阴影，言歌的眉毛浓密，像倒伏一片的小麦，眼尾的睫毛十分长，笑起来扑闪的时候像人鱼摆动的鱼尾巴。

“怎么了，我太帅了？抬着头多别扭，要不要我蹲下来。”言歌朝他单挑了一边的眉毛。

白享立马收回了视线。

两人就这么踏着薄薄的雪地前行，人来人往的，他们留下的脚印很快就不见踪迹。白享踱着步子前行，发现言歌跟着他的方向走着。

“不回家吗？雪小了，不用送了。”白享今天依旧穿的薄，看着像只穿了一件衣服，言歌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确确实实的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圆领居家服，从言歌视角看去，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那洁白的锁骨，脖子上的疤痕依旧存在，不过已经和肤色融在一起，眼睛不尖压根看不出来。

白享侧着脸，就算他不转过来言歌也能知道，他脸上还有道疤，距离不够近也绝对看不出来。

他就是趁着刚刚白享不注意，仅凭烟上那点微弱的火光看的。从药房阿姨嘴里说出的话，也逐渐在脑海中有了画面。

“跟你说着话呢，脑子里边演戏呢？”

言歌还看着白享衣服里那层薄薄的羊绒，指望看清楚哪里还有疤痕。

岂料白享突然退到伞外，就要径自走开。言歌才追了上去。

“这么不好惹啊，我家也在这个方向，别跑，还有雪。”言歌跨两步就又跟了上去。

只等黑色的阴影重新罩到两人头顶，伞又倾斜了过去。

“我们真有缘啊。”言歌突然感慨起来。

白享没接话。心里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

“我当时捡到响响的时候，撑的也是这把伞。”

白享轻笑一声：“那这伞质量还挺好，用到现在。”

“是啊，给你多遮点。”言歌笑着又往里靠了靠，卫衣蹭到了白享的肩头，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柠檬和薄荷混杂在一起，淡淡的，十分清爽。每每闻到这种味道，白享都能想象到言歌在阳光下挥动着球拍的模样，虽然他从未见过，但那画面却十分清晰。

白享吸吸鼻子，也悄悄凑近了些，两人就这么一直并肩往前走着，一直走到雪停。

白享也站在了一幢房子面前，撑着有些抬不起眼皮的眼睛看他：“我到了。”

言歌愣了神，呆呆地站在原地，白享有些疑惑，但懒得在脸上摆表情，拍了拍言歌的手，又说一遍：“我到了，我回去睡觉了。”

“不瞒你说。”言歌的手伸出去指了指隔壁的那幢房子，“我家，在这里。”

随即他又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白享，看着他脸上少有的惊讶。白享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

“去我家坐坐？”

白享挑了挑眉毛：“行，反着也是闲的。”

言歌家的院子没有栽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小鱼塘，客厅的灯和暖气已经提前用手机打开了，透到院子里，白享才发现那个鱼池子早荒了，边上的石子路不仅积雪，还长了好多杂草。

言歌在门外放了伞，还没开门，猫叫声先传了出来。

“响响，别叫。”言歌开了门，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急不可耐的钻了出来，看起来本想扑到院子里，却没想后边还站了个人，直接钻进了白享怀里。

白享也没想到，肩头一沉，手足无措的托着猫。不知道该抱哪里。

言歌看着响响扒在白享肩头，庞大的身躯往下掉，脚还蹬着白享的腰。连忙把响响抱回来，丢了回去。

白享没说话，只是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居家服上的白毛，就跟随言歌进去了。客厅里十分暖和，比白享自己家要暖和很多，室内的装修虽然说不上豪华，但也不至于要言歌没日没夜的打工。

白享摸着响响蹭过来的脸，心里觉得很奇怪。

但他的想法很快被响响庞大的身躯给打断，在之前的印象里，他一直以为言歌捡的是只小白猫。没想到是只缅因猫，响响通身长着雪白的长毛，躺下来伸懒腰时，目测体长超过一米，耳朵边长着聪明毛，蹭着手的嘴有时会露出小尖牙，白享往后缩它就跟上来继续蹭。

说着是猫，但养出来的性格像小狗一样。白享摸着摸着，它会舒服的躺下，露出粉色的肉垫，但白享很快看到它的左边爪子的小指头上有块黑渍。

此时言歌也拿着蜂蜜水从厨房里出来了，递给白享，白享冰凉的手心一下暖了起来，嘴里是甜甜的滋味，胃暖了，全身也跟着放松。他很想窝进沙发里，但骨子里的教养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