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姜畔低着头,泪水滑落,
但这次,泪水似乎减少了一些沉重。
李砚安的话并不难懂,一点点撬开了她心里的巨石。
原来,伤痕累累的容器不是她本身的价值。
原来,取证的照片指向的是施暴者的罪恶,而非她的耻辱。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阳光都移开了半尺。
姜畔终于抬起手,抹了把脸。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强烈的自厌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以及祈求。
她看着李砚安。
“那照片……”她停顿了一下,似乎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别人拍?”
李砚安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真正的意思。
姜畔吸了口气,孤注一掷的落在他身上:“……你来拍。可以吗?”
李砚安明显地怔了一下。
他没料到这个请求。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
滴答声,远处隐约的推车声,都成了背景。
过了几秒钟,李砚安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他说,“当然可以。”
李砚安起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姜畔一个人。
床头一盏光线微弱的小夜灯。
黑暗瞬间温柔地包裹下来。
她靠在床头,听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平复,融进窗外城市夜晚模糊的底噪里。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门被轻轻推开,李砚安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的光影里。
他提着一个相机包,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装着消毒棉签和小药瓶的托盘。
小周警官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她对姜畔点点头。
李砚安的目光落在姜畔身上,“准备好了吗?”
姜畔看着他手里的相机,头皮有点发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病房角落有一道厚重的蓝色隔帘,是用来临时分隔空间的。
李砚安走过去,将帘子拉开。
他在帘子后面布置了一下,搬了把椅子放进去。
“过来吧。”李砚安站在帘子入口处,示意姜畔。
姜畔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微微打了个寒噤。
她扶着床沿,慢慢挪过去。
小周警官立刻上前一步,虚扶着她的手臂,直到她走进那片小空间里。
帘子在身后合拢,光线更暗了。
这里只剩下她和李砚安,还有他手里那台机器。
姜畔闻到了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
小周警官的声音从帘子外面透进来,“姜畔,别怕,我就在外面。你很勇敢,真的,特别棒。”
姜畔点了点头。
李砚安把相机放在椅子上,没有立刻动作。
他只是看着姜畔,似乎在给她最后一点时间适应。
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轮廓显得很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