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妈穿什么合适?”他侧头问姜畔,“颜色别太艳,料子舒服点就行。”
姜畔在衣架间慢慢走着,手指滑过不同的面料。
她在一件浅色的羊毛开衫前停下,摸了摸质地,很柔软。
“这个颜色挺稳重的,显气色,冬天穿也暖和。”她又指了指旁边一件浅蓝色的羊绒外套,“这个配在外面应该不错。”
李砚安凑近看了眼,又伸手捏了捏开衫的袖子。
“行,听你的。”他招呼导购,“麻烦把这两件拿下来看看,中码。”
导购把衣服取下来。
李砚安拿着开衫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长短。
“这个颜色我妈穿会不会太亮了?”他比划完,又有点不确定地问姜畔。
“不会,应该很提精神,阿姨肤色应该能衬起来。”姜畔轻声说。
李砚安看了她一眼,很快接受了她的判断。
“那就这样。”
他让导购包起来,付钱的时候倒是很利落。
重新坐进车里,暖气很快又充盈起来。
车开上大路,混在稀疏的车流里,姜畔靠着椅背,眼皮渐渐发沉。
暖气熏着,引擎声嗡嗡的,像催眠曲。
她头一点一点,意识慢慢模糊下去,沉进了无梦的昏睡里。
睡了不知多久,一道悠长的鸣叫穿透了朦胧的睡意。
呜——呜——
像是某种哨音,又夹杂着几声短促清亮的鸟鸣。
姜畔皱了皱眉,在车里窝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她眼皮动了动,懒懒地掀开一条缝。
视野先是模糊,然后慢慢聚焦。
车停了。
驾驶座上没人。
她茫然地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视线越过空旷的车前盖,毫无遮挡地撞了出去。
一片无边无际灰蓝色的水面,铺天盖地,撞进她眼底。
是海。
真真切切的海。
带着冬日特有的沉郁和辽远,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同样灰蒙蒙的天空模糊了界限。
风很大,卷着咸冷的气息扑在车窗玻璃上,留下细密的水珠。
白色的浪花一层层涌上不远处的沙滩,留下湿漉漉的深色痕迹,又迅速退去,发出持续的哗哗声。
几只灰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时而俯冲,时而发出清越的鸣叫。
沙滩空旷,黄褐色,散落着些枯草和被海浪推上来的深色海藻。
远处,几块黑色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浅水里。
停车场很简陋,就在路边,用生锈的铁链子象征性地拦着,稀稀拉拉停着几辆落灰的车。
李砚安不在车里,也不在车旁。
姜畔的心跳,在胸腔里撞了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浩渺的灰蓝。
车门咔哒一声轻响,被拉开。
冷风瞬间灌进来。
李砚安弯下腰,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烟盒和打火机。
他先看了一眼姜畔,目光在她明显有些发懵的脸上停了停,嘴角上扬,流露出懒洋洋的调调。
“哟,醒了。”他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发什么呆,睡懵了?”
他站直身体,背靠着车门框,“啪”一声点着了烟。
青白的烟雾刚冒出来,就被强劲的海风吹得歪斜,没了踪影。
姜畔的目光终于从海面上艰难地拔出来,落回李砚安身上。
男人的黑色外套被风塑形,紧裹着腰线。
他衔着烟,眯眼望向灰雾茫茫的海。